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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吸血鬼第一次与人类相恋，第一次企图与人类缔结利益交易之外的亲密联系。那时的他远不像现在这样心机深沉，他将一腔爱意与渴求尽数倾注在那个女人身上，并渴望得到同等的回应。他和那个女人确实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他甚至想将那个女人转化为同类长长久久的陪着他，但事与愿违，他们的爱恋终止于女人怀孕了。

自古就有吸血鬼与人类所生下的孩子会杀死吸血鬼的说法，女人怀孕之后并没有告诉鬼，因为她深知一旦鬼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毫不留情杀掉他，哪怕他是孩子的父亲。

就算那个女人曾经对他吐露爱语，最终却依旧选择了腹中的胎儿。

他生平第一次倾注了一腔爱意与热情，然后被抛弃了。

女人向鬼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实，然后开始逃亡。那个女人确实很了解他，她总能巧妙的躲开吸血鬼的追捕，因此鬼在她分娩后才抓到她，而那时她已经将孩子交给自己的亲信送了出去，鬼一无所获。

吸血鬼盛怒之下杀了那个女人，他误以为他们的孩子已经夭折，便没有进行后续的搜捕。那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回想起来竟有股恍如隔世的恍惚之感。他方才画的那幅人像——此时书册已经合上——画的又是谁呢？

听完这个故事，越昭最先敏锐的联想到，吸血鬼与人类所生下的孩子会杀死吸血鬼，那么三条秘策中的‘母系’是否说的就是这个。她越想越觉得可疑，或许鬼的困局的突破点就在那个孩子的后代身上。

崔慧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鬼摩挲着腕上的手串不语。越昭理清了脑中思绪，突然道：“我和那个女人、你的初恋，有什么地方相像吗？”

越昭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也知道一个人的初恋在他生命中是很重要的，那些个白月光朱砂痣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尤其对吸血鬼来说，那还是他第一次与他人建立亲密联系。越昭不在乎他的过去，因为她注定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也不想成为什么人的替代品，哪怕是她陪在他身边仅剩的这段时间也不行。

鬼嗤笑了声，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说：“想什么呢，她怎么能跟你比。”他是爱过那个女人不错，但在那个女人选择孩子而背叛他之后，他就没有丝毫留恋了。

老实说，那个女人的相貌性格他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很有野心跟崔慧玲有些相似。越昭与她们两个人都不相像，她活得自我且肆意，通透且温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在两人的相处中她一直都是那个‘引导者’。她引领着他去看世间万物，去感知一切美好与温柔，将奇绝与瑰丽尽数交到他手中。

除了不爱他、除了无法回应他，她没有更多缺点了。

“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而不是什么旁的人的影子。”

鬼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

越昭沉默半晌，微笑道：“嗯，谢谢你的喜欢。”

鬼又道：“但你不会回应我，是吗？你总是要走的。”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总归是要走的。”

他们相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

赵杨仙从越昭那里得知了父亲死亡的真相，心里大受打击，加上一整天的劳作让她疲惫不堪，在衙门昏倒后就被金圣烈带了回去。后者给她处理完伤势之后，让她好好睡了一觉，等她睡醒之后带人来到湖边。

“这片湖，是因为担心留在人世间的人而没能去九泉之下的冤魂游荡之处，说不定你父亲也在这里游荡。”金圣烈看着她，“能看到吗？现在你脚下这片土地、江水、风、太阳……这一切都是你父亲拼了性命，也要留给你的礼物。”

“每次呼吸都会想起，父亲是为救你而死，都会痛苦的要死。孤独的留在世间，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又为了什么而活？”

“就算活着感觉更痛苦，那也要活下去，哪怕是没有任何意义和理由的人生，就凭你父亲为了救你而死、就凭这份心意，你也要活下去。这是你的责任，也是父亲对你的期许。不用害怕，我也是这样活过来的，刚开始可能会不适应，但一天一天也就这样活下去了。”

“如果活着的人不放手，冤魂就会一直在世间游荡，所以在这里和你父亲道别吧，送走他，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赵杨仙终于泣不成声。

她放肆的哭了许久，终于对着辽阔的山川湖泊开口：“爹，请您走好，请到极乐世界安息吧。”

从现在起，她要背负着父亲的那一份，努力地、用尽全力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