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打开金色的小手袋,取出一根香烟,熟练的点着,深深吸一口,向天空喷出一枝烟,非常沧桑地说:“这样的话,姜姑娘说过三万次,嘴皮都说破。”
我无语。
“不是这么容易的。”十六岁的老二象是阅历无数,教训我起来。
“你不愿意而已。”我说。
“是,我干嘛要到厂里去fèng牛仔裤?为了些微勤工奖,连厕所都不敢去?为了要做易fèng的部分,还不是一样要跟工头去吃茶跳舞。”她又喷出一口烟。
“这是自甘堕落。”
她仰头狂笑起来,不再回答我,“我们的事,你不会明白,也不用管。”
我觉得她说得对,保持缄默,转身进书房。
地方能有多大,她们的对白自然我听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对陈太太说这种话?她是不相干的人。”银女说。
“我讨厌她。”
银女不响。
“你去不去看母亲?”老二问。
“不去。”
“她差不多了。”
“她年年都差不多。”银女讥笑,“要去你去。”
老二开门走了。
朱妈进来寻我,“这里快变女童收容院了。”
银女在门边出现,面色森然,“我三妹一定要跟住我,我现在不能离开她。”
朱妈讪讪地不出声。
我抬头说:“没有人不准你妹妹在此。你到如今还不相信我为人?”我使个眼色叫朱妈出去。
银女说:“二妹,她一张嘴坏些,心地不错。”
“我不会责怪她,银女,你想解释什么?这是完全不必要的,我们之间,等孩子生下,一了百了。”
她颤抖着嘴唇,实在是有话要说,只是说不出口。
就算是一刹时的良心发现,有什么用呢,一下子又原形毕露,“银女,你不欠我什么,”我说,“去陪你妹妹,她需要你。”
我进厨房去取水喝。
朱妈向我诉怨,“这些女孩子一个比一个难服侍。”
我只好拍拍她的肩膊安慰她。
每个人都需要安慰,谁来安慰我?
老李,我想起老李。
朱妈嚷:“这不是李先生?他跑得这么急干什么?”
我自厨房的纱窗看出去,可不正是老李,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他一头大汗、正自小径奔上来。
我朝他摇摇手,“老李。”
他自厨房纱门进来,从我手中抢过冰水一口饮尽。
“姜姑娘同我说,九姑出事了。”老李上气不接下气,我立刻压低声音,“可是死了。”
他点点头。
我不响。
老李说:“不是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