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是御前大太监,何时受过这种训斥,只是当下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站起了身,傅修守着崇德帝,见此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六弟还是等一会儿再发威风吧,眼下还是父皇身子要紧。”
六皇子也不再说什么,走到御塌前面等着,几个太医轮流上前把脉,之后聚在一起商议半天,脸上神色就不大好,最后太医院掌院冯太医上前对着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脉浮大无力,应是邪风入体再加上操劳过度,可先服用一剂药,以观后效。”
“那皇上什么时候醒啊?”云贵妃站在一旁目露担忧,脸上带着仓惶之色。
皇后此时顾不上跟云贵妃计较,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呢,对冯太医道:“眼下皇子重臣都在,你也不必顾及太多,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皇后早就知道有这一遭了,如今心里并不怎么悲伤,她与崇德帝感情并不深厚,如今最关心的就是皇位传承的事情,她与四皇子以母子相处,自是希望四皇子继承大统的,而四皇子也不负所望,在朝中有人脉有势力,崇德帝就算再不愿意,最终也要走那一步的,可是如今崇德帝突然昏迷了,连句话也没留下,四皇子就算想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冯太医眉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斟酌过后说道:“皇上体虚日久,且不注重修养,这次突然昏迷也是病症积发之故,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就难说了,可能喝了一副药就有效果,也可能长时间昏睡,更有甚者,可能在昏迷中就……”
冯太医深深地低下头去,话虽没说完,但殿中众人也都明白了,冯太医的意思就是崇德帝也可能昏迷中就去了,总之什么时候醒完全不清楚。
殿中人各有思量,但是内阁首辅柳大人此时是必须站出来的,他对着皇后郑重一揖,声如洪钟:“此时皇上病重,臣等心忧,但国家大事不可耽搁,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看傅修一眼,捏着帕子说道:“国家大事岂是我这妇人家说的算的,若是有例可依,自是遵着前人做法,若是无例可依,还是请内阁商议了再做决定吧。”
皇后这话滴水不漏,合理合法,柳首辅和季尚书俱是点点头,连在一旁想要挑刺儿的云贵妃也无话可说。
柳首辅恭声道:“当年太宗皇帝病危之时,是由当时的储君高宗皇帝代为处理政务的。”
“那如今并没有储君呢”,皇后轻轻说出这句话,捏着帕子的手却越发紧了。
柳首辅沉吟片刻:“皇上没有嫡子,无嫡便就是长者为先了。”
皇后心里长长出一口气,她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了,二皇子三皇子因事涉大同军贪污之事,早已是戴罪之身了,如今被圈养在家里,自是轮不到他们,那这里的“长”就只能是四皇子了。
皇后咳嗽一声,道:“既是如此,就让四皇子代行国事吧。”
皇后话刚说完,云贵妃就疾呼道:“万万不可”,众人都看向她,云贵妃红着眼睛,拿帕子拭拭眼角,伤心道:“这种场合妾身本不该说话,可是实在是不吐不快,这段时间皇上对四皇子如何,众位也知道,若是皇上此时醒着,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四皇子代为摄政的,况且”,云贵妃看一眼傅修:“皇上这病也跟四皇子有关呢,皇上经常在妾身前提到四皇子狂悖违逆,有不孝之心,今日突然倒下,也有可能是受了气的缘故。”
皇后都气笑了,她唇角弯着,眼神却冰冷至极:“那依贵妃说,应该让六皇子来代行国事了?”
云贵妃眼皮一掀:“皇上宠爱六皇子是有目共睹的,皇上的意思,大家应该都知道的啊。”
傅修背着手站在那里,神情自若,并不因云贵妃的话生气,如今皇位于他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可是他要皇位,也要名声,崇德帝昏迷了,可昏迷前对他的态度却过于冷淡,如今云贵妃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直言父皇并没有立他为储的意思。他自是可以用手段铲除云贵妃母子,可这名声就不大好听了啊,百年之后还不定让人怎么杜撰猜测呢?
傅修上前对着柳首辅说道:“父皇吉人天相,可能这两天就醒过来了,如今谈摄政人选还为时过早,不如就先让内阁行蓝批,然后交由皇后娘娘过目,若是父皇迟迟未醒,再谈此事不迟。”
柳首辅和季尚书对视一眼,皆道:“是。”
……
崇德帝病重,自是皇位交替的关键时候,傅修也不敢掉以轻心,自是守在崇德帝身边,夜深了,皇后轻轻拍拍傅修的肩膀:“你先去歇一会儿,这有我呢”,傅修点点头,他也的确有事情需要与人商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