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勾搭上已经很多年了。”我说,“这说明了一切:为什么他告诉我她搬走了;为什么尽管她是所谓的我最好的朋友,我却没有见过她。”
“克丽丝,”他说,“你在胡思乱想。”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本爱你,我知道。在我试图说服他让我跟你见面的时候,我跟他通过话。他对你十分忠诚,毫无保留。他告诉我他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次失去你。他说每当人们试图治疗你的时候他都看着你受苦,再也不愿意看见你痛苦了。他爱你,这是显而易见的。他在试着保护你,不让你知道真相,我想。”
我想到了今天早上在日志里看到的东西。我们离了婚。“但是他离开了我。去跟她在一起。”
“克丽丝,”他说,“你没有动脑筋。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回到这里?他会把你扔在‘韦林之家’。但是他没有,他照顾你。每天都是。”
我觉得自己崩溃了,整个人都坍倒下去。我觉得我听懂了他的话,但同时又没有听懂。我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散发出的暖意,看见了他眼中的友善。我看着他,他微笑着。他似乎在越变越大,到最后我唯一能够看见的是他的身体,唯一能够听见的是他的呼吸。他说话了,可是我没有听到他说了些什么。我只听到一个字。爱。
我接下来做的事情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计划要那么做。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的生活就像一个卡住的盖子一样终于崩掉了。一时间我能够感觉到的只是我的嘴唇在他的唇上,我的手臂绕着他的脖子。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我不知道原因,也不关心。我想说话,想告诉他我的感受,可是我没有,因为那样的话就不能继续吻他,就要结束这一刻,而我希望它永远继续下去。我终于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掌握了主动。尽管我肯定接过吻,可是除了亲吻我的丈夫,我记不起——没有写下来——曾经吻过别人,这也可能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那个吻持续了多久。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生的,我怎么从坐在那里——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一点点矮下去、小下去,小得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消失——变成了吻他。我不记得决定要这么做,这并不是说我不记得想要这么做。我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突然从一种状态跳到了另一种,中途却空空如也,没有思考的机会,没有作决定的时间。
他并没有粗暴地把我推开。他很温柔,至少他待我很温柔。他没有问我在做什么而借此羞辱我,更没有问我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先把嘴唇从我的唇上挪开,然后把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挪开,接着轻声说:“不。”
我惊呆了。是自己的行为让我呆了吗?还是因为他的反应?我说不清。只是有一会儿我不在这个躯壳里,一个新的克丽丝完全取代了我的位置,然后消失了。不过我并不感到恐慌,甚至不觉得失望。我很高兴。高兴的是因为有了她,有些事情发生了。
他看着我。“我很抱歉。”他说,我看不出他的想法。愤怒?同情?遗憾?三者都有可能。也许我看见的是三者交织在一起的表情。他还握着我的手,把它们放回我的腿上,然后放开了手。“我很抱歉,克丽丝。”他又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做。我沉默着,打算要道歉,接着我说:“埃德,我爱你。”
他闭上了眼睛。“克丽丝,”他开始说,“我——”
“拜托。”我说,“不要。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同样的感觉。”他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你爱我。”
“克丽丝。”他说,“拜托,你……你……”
“我怎么了?”我说,“疯了?”
“不。糊涂了。你糊涂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糊涂了?”
“是的。”他说,“你不爱我。你还记得我们谈过虚构的事情吗?这是相当普遍的,对于——”
“噢。”我说,“我知道,我记得。对那些没有记忆的人。你觉得现在是这样?”
“是可能的,完全可能。”
有那么一刻我感到我恨他。他以为他了解一切,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他真正知道的只是我的病情。
“我不傻。”我说。
“我知道。我知道这点,克丽丝。我不认为你是傻子。我只是觉得——”
“你一定爱我。”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在让他泄气,消磨他的耐心。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这么频繁地到这儿来?载着我走遍了伦敦。你对所有的病人都这样吗?”
“是的。”他说,接着说,“好吧,不是。不完全是。”
“那为什么?”
“我一直想帮你。”他说。
“就只有这样吗?”
一阵沉默,接着他说:“好吧,不是。我一直也在写一篇论文。科学报告——”
“研究我的?”
“嗯,算是。”他说。我努力把他说的话从我的脑海中赶开。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本和我离婚了。”我说,“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原来不知道!”他说,“没有别的原因。你的档案里没有,本也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我沉默了。他动了动,似乎要再来握我的手,接着停下来抓着他的前额:“不然我会告诉你的,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会吗?”我说,“就像你告诉我亚当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