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她的举动,反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去开车门,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身边来,漆黑的瞳仁里如深夜的暴风雨,“你要去哪里?江允,你知道你任性的后果吗?有多少利益纠葛,你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大小姐脾气,害的所有人团团转吗?”
“我现在,”江允哽咽着,长睫湿漉漉的,眼中雾气弥漫,“不想看到你,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我想听的。”
“反正我就是大小姐脾气,我要去哪里你管我?我就是要离开你!你放开我,你去找脾气比我好的去吧!”
她气冲冲地挣开他的手,在僵持中,额头还磕到他的下巴,林执反射性地抬手去揉她的额头,却被江允抓住了机会,双手没有了束缚,转身就去拉车门。
距离宾利三米远处的nail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觉察到这场争执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还要严重,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平息这场风波,一方面又看了眼腕表。
这个时间,夫人也该到了。
很快,派去接机的车子远远的在主路上出现,缓缓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不等他开门,里头的美貌女人就已经主动下来,刚回国的好心情让她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望向nail,“阿执呢?”
她刚问完,就抬眸看到他身后的宾利被人重重拉开,跑出来一个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女孩,却又不服输地再次把车门超大声地关上。
看上去像是将这股力甩到里头男人的脸上。
女人蹩眉,将墨镜摘下来,抬步就要过去,nail忙拦住,“教授,这是家事……”
林执也下了车,警告性地道,“江允,过来。”
“我才不要!你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又幼稚吗?我现在还你一片清净?我们本来就没有爱情,实不相瞒,我就只是看你长得好看,如果还有比你好看的,”江允断断续续,顾不上逻辑,被气得放狠话,“我就去找他!没有钱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要用你的钱去包养别的男人!”
“你觉得你还能去哪?”
江允拿袖角擦掉泪花,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她的处境,御府华城的江宅里住着董家母女,除了婚后林执给他的房产,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只有两套,一栋小洋楼办置成了工作室,湖心小公寓被她拿来当lo裙的收集屋。
江允虽废,但吵架时绝对不会认输,底气不足也不影响她甩脸色,“关你什么事?”
林执面上不虞,唇角微扯,整个人处在低气压中心,大步朝她走去,抬手就要将她扯回怀里,刚碰上她的腰,女人惊诧不已的声音就在后边响起。
“岁岁!”
江允眼泪朦胧地望去,眼皮酸胀,在看到苏温语的那一刻,忽的怔住了,不敢置信般地瞪大眼睛。
苏温语心疼地朝她伸出手,“岁岁,来妈妈这里。”
万千委屈几乎将她埋没,有苏温语在,林执松开了她,江允几乎是跑着过去地扑进她的怀里,脸哭得花花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抽噎,分外惹人怜。
苏温语揉揉她的头,看向林执,轻声道:“阿执,我太久没见到岁岁了,这几天就先让她待在我这里吧。”
林执没应,径直打量着将脸埋在苏温语怀里的江允,全身都在抖,根本不转过身来看他,像在极力逃避。
他将手收回口袋里,唇色淡淡的,弧度收紧,无力感重重地坠进心底。
好一会,他才道:“好。”
就算他今天不同意,苏温语护女心切,也绝对会带她走,礼貌性地一问,只是不想吧局面闹得太难堪。
得到他的准许,苏温语微点头,“那今天定好的参观,我下次再来,麻烦你了。”
“走吧,岁岁,”她柔声道。
江允恍惚地上了车,余光扫到林执依旧立在原处地看她,咬咬牙,干脆忽视掉,闭上了眼。
苏温语将近两年没见到江允,平时她负责的病理实验室,目标重,任务紧,抽不开身回来。另一方面是顾忌着江祁,两人离婚时闹得鱼死网破,她留下江允,就是不想让他将属于江允的那一份家产转手交给外人。
她这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离开什么都能活,就是不能没有钱。
就连婚礼,她都没有参加,但她心里是满意林执的,知道婚讯后还亲自挑了一份新婚礼物,却不料,回国还不到两个小时,就亲眼看到两人在车上吵了一架。
苏温语本就愧疚,此时更看不下江允受委屈,回到花园公寓里,亲自找了干净的热毛巾给她仔细擦脸。
江允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接受着苏温语的各种照料,长卷发披肩,削尖似的小脸白白的,柔弱又无助,像个娃娃。
“妈妈,”她道:“我今天不是故意吵架的……”
“没关系,”苏温语知道她现在处在情绪崩溃的混沌中,“妈妈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先睡个觉,醒来清醒一点再和妈妈说。”
江允揉揉眼,大吵一架又流了这么多眼泪,小废物的人生里的体力消耗已经达到了最高值,的确是精疲力尽。
这套公寓是苏温语婚前自己的房产,面积自然没有家里的大,她挑剔惯了,此刻却觉得能待在苏温语身边,其它的都不算什么。
江允躺在床上,临睡前,琢磨了一会还是狠下心将手机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