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严褚侧首望来,目光如刃,元欢竟不敢直面他一般,将身子望柱子后藏了藏。
——可没能藏住。
没过多久,便有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欢咬着下唇,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冲着他盈盈下拜,“皇上金安,沅嫔娘娘安。”
元盛杵在边上,有些无奈地提醒一句,“姑娘,沅嫔娘娘没来。”
元欢晃神,险些咬到自己舌尖。
“起吧。”
玉兰香在黑暗中肆意横长,严褚看着半蹲着身的小姑娘,竟下意识的生出一种许多年未见的错觉。
直到她抬起头,终于敢直视自己的时候,严褚眸光陡暗,脸色一沉再沉。
她唇上是娇艳欲滴的红,眉间一朵粉白千娇百媚,澄澈的秋水眸里沉着纷纭雾霭,这一切无不在告诉他,她离了皇宫,离了他,如鱼得水,困在局中无法自拔弥足深陷的只有他,也从来都是他。
“躲在这里做什么?”黑灯瞎火的,身边连点灯的人也没带,假山嶙峋怪石多,一旦磕着碰着,就是伤筋动骨。
“哥哥有事出去了一会,近边只有这个亭子显眼些,所以上来坐着等候。”她的声音有些小,糅杂在风里,不仔细听便只能听到破碎的字眼。
“早些进殿,朕不想晚宴还未开始就闹得出动禁军找人。”
他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元欢仿佛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真的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一回,他是真的不会再管自己了。
严褚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地站在凉亭里吹冷风,单薄的身板就像是纸片人,下一刻就要被吹走一样,声音不受控制更冷几分:“去叫高忻过来。”
元欢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问:“沅嫔娘娘怎么没来?”
她的语气太过镇定冷静,以至于十分像一种另类的嘲讽,严褚眉心狠狠跳了两下,“她畏冷,身子弱。”
元欢眼中亮光慢慢熄灭,她僵着身子,问了最后一句,“皇上很喜欢娘娘吧?”
有人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
“皇上很喜欢九公主吧?”
那个时候,严褚是怎么回答的呢,元欢发现,哪怕时隔三年,哪怕她那个时候对他既厌恶又并不上心,但那个答案,她却一直记在了心里。
那时候,他伸手揉乱了她的发,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笑:所有人都知道朕喜欢什么,就你装着听不懂。
严褚大半个身子已经踏出了亭子,听了这话,像是忍无可忍地轻笑了一声。
“总会喜欢的。”
说罢,再不停留,但元盛却仍守在亭子里,直到高忻匆匆赶来,才默默退了下去。
高忻一见元欢的样子,心就揪得疼,他有些笨拙地哄小孩一样地哄:“没事啊,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