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引光眼珠一转便算出了时间,鸦睫黯然地低垂,暗自懊恼:阿爹过世得早,现在找肯定是找不到总账了。
云散风流的刹那,犹如醍醐灌顶,转机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齐州染坊的人不可能为了和钟家撕破脸就把自己的吃饭的碗砸了,既然他们想趁此时机另换炉灶,那我们便直接釜底抽薪。”
她声音不大,却越来越笃定。
杜蕴听得云里雾里,但听钟引光的说法又好像她已经有了主意,便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引光却没答话,她毫无顾忌地站起身,惜字如金:“我去店里一趟。”
当她和陈掌柜细细说了她的想法后,陈掌柜有些难以克化地搓了搓手:“这剩下不到一天的功夫,来得及吗?”
钟引光很有礼貌地对他缓缓点头:“陈掌柜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便不要再浪费了,快想想怎么才能弄到准确无误的消息。”
陈掌柜看她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正颜厉色:“女郎且坐着,我这就去安排。披金坊能在上京屹立不倒,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钟引光紧紧盯着陈掌柜召来的几个其貌不扬的人,又等着陈掌柜把自己要办的事传达给他们。
接下来能做的便只剩下等待了,虽然有陈掌柜这么打包票说这些人绝对机灵可靠,但钟引光也不敢轻易放下心来。
她伫立在窗边,看着他们融入人群中的背影,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陈掌柜,我阿爹还在时的总账,可还有未结清的?”
陈掌柜沉吟良久,先捧一句才答:“女郎思虑得周全,只是,确实没有了,最后一笔在大前年也已经清了。”
钟引光颓然轻叹,手把三枚从家中带过来的铜钱攥的死死的。
皇城巍峨,云霞欲烧,尘埃在明明暗暗的阳光中翻滚,第一个人回来得比她想的还要快。
“掌柜的,您先前吩咐的那么郑重其事,我还以为要废上些功夫呢。”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没想到我连一锭白银都没拿出来,那小伙计便什么都告诉我了。”
钟引光笔走龙蛇,记下那人带回来的每一条消息,此后再回来的人也是一样的做法。最后得到了大差不差的六张纸,钟引光又挑出其□□有的几间染坊地址,工整的誊抄下来。
眼见大功告成,她像一支逢夏而开的芰荷,迎面可见亭亭玉立。
钟引光再回到府上的时候,前厅是死一般的沉寂,杜蕴双眼紧闭,旁边站着的侍女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钟琢玉的脸上有发作过的余怒。
钟引光是当中唯一与她们格格不入的人,她如同闲话家常一样唤道:“阿兄。”
钟琢玉没搭理她,只是不停地自说自话:“那帮人根本不是诚心来与我谈条件的。关停店铺也好,罚抄家产也罢,我识人不清,这个哑巴亏我认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撑开了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日后东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