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们亲手把他们都砸了。”
全唐迟疑地,没用球棒,伸手推倒了一只小兔子。
“。。。。。。这样?”他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楚地生。
“就是这样。”楚地生拳头一挥,锤飞了茶几上的花瓶。
全唐慢慢挪动着脚步,又选了个小的山海笔洗,把它推了,比花瓶更脆些,像掰断了一百根刚洗好的黄瓜。
楚地生引导他,全唐把手里的棒球棍举起来了。
“就是这样,全唐。”楚地生欣慰地注视着他,“就是这样。”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热爱和渴慕。
全唐在他的带领下聚集起风,聚集起雷暴来了。
在这没有监控摄像的借来的白色空间里,在这广袤而充满颜料和油泥气息的地方,楚地生引导着他,自身变成狂风。
楚地生狂喜。
全唐气喘吁吁,一把砸碎了文明,一把砸碎了礼貌,他在这些不成熟的心血里疯狂打砸,因为毁灭本身而得到了莫大的快慰。
他都快要晕头转向了,做一个荒诞的侵略者,尽管这只是白泥雕塑的文明。
这片虚假雕塑的文明里有油泥和灰瓷,刺鼻的颜料气味和木屑的微尘在空中飘荡,这是个魔幻又奇怪的城市里,白蚁的巢穴不建立在热带而建立在深绿色的工作台上;大日如来只有半面,而另一面是层叠的云彩;无数创世时为了方便生殖而交缠在一起的男女蛇尾如同基因链摞在墙角。
现在这些莫名的不可能的建筑和信仰都被全唐这个沉浸在毁灭情绪中的二十岁男孩打破了。
他一路简直像是在狂舞,看不见楚地生在哪里,但却能听到那人所制造出来的交响乐,他的脚步留下湿漉漉的黏液,渐渐腐蚀了这个屋子。
深秋,他一拳打死了王座上的鹰。*
全唐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他疯得彻底,楚地生也疯得要命,小艺术家很早就明白暴风过后的工作间,清扫堆叠的尸体是怎样一种盛大的狂暴之美和秩序之美。
他在错乱里握紧了全唐的手,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对的!跟着一声声炸裂的器具的狂吼,他明确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就这样握着全唐的手,在世界的中心旋转。
这是全唐!这才是全唐!
全唐却忽然停下了。
楚地生喘着粗气,扭头,汗水浸湿了他的脖颈,他脖子上的肌肉如同拧动的毛巾一样条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