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景尘从宫中出来,随行的马车内坐着一位御赐的太医。
兆庆帝几次三番从他这里试探他们公主墓一行的真相未果,便另起一出,追究起景尘在南方遭人凶手,被人银针埋『穴』的事来。
景尘一度失忆,后经贺芳芝救治,恢复记忆,却恰恰忘掉了最关键的一段——究竟什么人把他打成重伤,丢弃江上。
追忆一年前,他与余舒告别后,离开义阳,独自前往建邺城与湘王的人马接应,就在这当中,他遭人毒手。
然而,当中的细节,他如何被人下毒,如何又飘到了江上,他竟记不起来了。
兆庆帝知道此故,原以为是他余毒未清,找了几名得力的太医给他诊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放下。
一晃眼一年过去了,今日重提旧事,便赐了他一名太医,跟回公主府,帮他调理身体,力求让景尘回复那一小段记忆,以便缉拿凶手。
总之,不论是盗窃《玄女六壬书》的云华,还是那一伙毒害大安祸子的贼人,兆庆帝统统不会放过,不分先后,都要抓,都该杀。
回到公主府,景尘劳心多日,食难下咽,清洗一番正要睡下,水筠就闻风而来。[]万事如易679
景尘不见她,她便在溯嬅阁外待着不走,他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窗外月上中天,听说她还在外面等着,便穿衣让人把她带进来。
“师兄。”秋夜风寒,水筠坐在木轮椅上。身上裹了件厚重的斗篷,带着冒兜,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景尘不会轻易见她。
可她更清楚。景尘心软,不会真放着她不管不顾。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又来作何?”景尘从楼梯上走下来,乌发松散,披在肩头,衬得肤『色』白过了头。他身上衣衫单薄,双肩削瘦。
水筠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人,一见此景,不免忧心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我听说你带了一个太医回来,不放心所以过来问问清楚。”
景尘两手背在身后,停在她三尺之外,神情淡淡的,“太医是皇上赐的,我没有生病。”
水筠疑『惑』:“那皇上赐你太医何用?”
景尘回望她一眼。试图从她脸上分辨出关心或是刺探,他不喜说谎,何况他曾失忆之事水筠不是不知情,就言简意赅地告诉她:
“皇上要缉拿在我进京路上追杀我的人,所以指派了周太医帮我调理身体,以便我恢复记忆。”
“早该如此。”水筠嘴上赞同,却也不以为然,“只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没记起来,那个什么周太医有本事吗?我倒是听说,大提点有个独子,是南苗的『药』王传人,若要查找你失忆的原因,何不请他为你诊断?”
景尘微皱眉头,道:“你是说朱青珏吗?我在宫中见过他。”
朱青珏不是第一次为他把脉。最初他被兆庆帝认回,头一次进宫,就宣了朱青珏为他查看身体,正是这位小『药』王断定,他身上所埋银针都去除干净了。没有隐患,兆庆帝才放心地让他住到公主府。
这几天他人在宫中,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朱青珏,偶尔被他施针问诊,又被迫喝了几付苦『药』,听到这人名字,下意识就觉得胃酸。
水筠还想细问,景尘没给她机会:“我实在累了,你回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水筠心说再待下去不过是徒惹他厌烦,便体贴道:“那我走了,师兄快休息吧。”让人推至门边,转身之际,又对他道:“明日师兄要去司天监吗?”[]万事如易679
“嗯。”他得空就要到坤翎局走一趟,看看余舒是不是有事找他。
景尘分心,就听见水筠雀跃的声音:“那我早起等你,我们同去。”
余舒早上起床右眼皮就不停地跳,出门前特意卜了一卦,卦象结果让她特别无语。
“这是什么鬼卦,桃花劫?我哪来的烂桃花?”她『揉』『揉』眼嘀咕着出了门。
到了坤翎局,还没进门就见文少安杵在外院门口等她,见到她人,两步迎了上来,低声耳报:“右令大人一早就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太承司新来的那位水大人,两个人正在楼下议事厅说话,似乎是在等你呢。”
余舒心道一声晦气,大早上见瘟神,呸呸。
“我知道了,咱们进去。”
来到东阁门前,果然看见景尘和水筠两个人在上头坐着,底下陪着谢兰和任一甲他们几个下吏。
正巧今儿个是初一,人齐了可以开早会了。
景尘和她一样,虽然有上早朝的资格,但因为任期不足三个月,没通过考核,暂时不必初一十五进宫面圣。
她一进门,座下众人纷纷起身同她问早,就连景尘都站了下,水筠没起来,她也起不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