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希看着这些孩子们欢笑打闹的模样,默默抹了抹眼泪,而这一切也让一直关心着她的top娘紫感到担忧不已。
这次公演排练没多久,绚希便在一次外出后变得不太对劲。
而紫的直觉并没有错。
94年的秋天到来前,那段残暑未消的日子,也是绚希和佐藤夫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
大剧场的排练正如火如荼的期间,绚希则被小林先生以“赞助商的夫人想见见你”为名,请去了一间茶社。
木造小楼的二楼,古色古香的和式装修的茶室里,绚希很难忽视敞开的窗户外,那一湖碧水。
而绚希就在这里见到了有一面之缘的佐藤夫人。
年轻人拿出了务工时的客套,可这位夫人却开门见山,“我姓佐藤,娘家便是那个笹川。”
绚希的瞳孔微缩,然后便明了了,今天恐怕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对话。
只是无论如何,她与这位夫人无怨无仇,而这位夫人还是麻乃的堂伯母。
绚希自觉调整了态度,宛若聪慧懂事的小辈一般认真听长辈说话。
初聊十几分钟后,这位比丈夫小了10多岁的佐藤夫人便断言:“你不像你的母亲,也不像那个人。”
绚希却读懂了言下之意,“您可以怨怼我的,不要为难您自己。不管是我还是那两个人,在您那里,都不应该成为必须得去宽恕的对象。”
佐藤夫人惊讶。
虽然她早就确认过寄养给笹木家的那个孩子和生母并不亲近,却没想到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她询问着:“你不怨我吗?那一年只愿意收养男孩,却不要身为女孩的你。”
绚希摇头,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坦诚,“这件事中唯一被伤害的您,没有人有资格责怪。而且有那样的父母,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我的命运。”
说出这样的话后,正坐在茶室里的绚希依旧仪态端庄,不悲不喜,“再说,在充满爱的养父母家健康的长大的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曾经她怨怼过自己私生子的出身,这样的身份给了她很多,也让她失去了更多。
可如今,被前辈、同期、后辈还有紫的爱意包裹着,她真得不在乎了。
她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姐妹,更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她还有太多幸福要去感受,哪里顾得上顾影自怜、自怨自艾呢!
所以,就算眉眼轮廓和曾经那个女人再相似,绚希目光里的温度,还有她那待人处事的风度却截然不同,夫人终于相信这个年轻人是一个正直且直率的人,一个从内里就品行端正的人。
其实,这段时日来,她对绚希的观察从未停止过,侦探也将这么多年来绚希的所作所为一一调查出来,呈现在她和丈夫面前。
“她的聪明要是学了商、从了政,多好!”
“我的女儿,竟让那种破落户养成了如今这副烂好人的样子,我的家业她守得住吗?”
她的丈夫还不知足,他不满九条家宁愿将孩子交给中产阶级的笹木家,也不愿把孩子还给自己;更不满野狼一样的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像绵羊一样的女儿,这样柔弱脆弱的心性,如何继承他的意志,护好家业!
可是,叫这样一个人只懂得自己的利益的人,把自己的产业跳过自己唯一的骨血,交给那些野心勃勃的侄子,他也是不愿的。
他曾经受苦的时候,他的弟弟妹妹可是在日本吃喝不愁,所以凭什么要他把辛苦壮大的家业,便宜了这些外人。
“真是可恶,命运凭什么那么不公,九条的那个道貌岸然的老混蛋都还活着,自己却没有时间了!”这也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要让那孩子知道她的父亲愿意让她回家,只要她愿意改回佐藤的姓氏。”
所以,这位走到了最后时间的男人才会那样要求自己的夫人。
当然,他也怕自己的妻子坏了自己的事,半威胁半劝诱着,“你也知道,那孩子可比我那些侄子心软,你要是想要晚年过得好,最好还是能让她留在你身边!”
想到了丈夫的话,这位夫人的眼神变了变,竟有些可惜这样的绚希倒霉碰到了那样的父母,也碰到了这样的她。
但她也终于放下心中的芥蒂,在这个午后,两个人聊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题,旅行、文学、哲学、服饰还有各种各样的小事。
在临到该离开的时候,这位夫人才于心不忍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不会只是聊聊天的吧!”
绚希哑然,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我已经是笹木家的孩子,我有自己的父母。而且有祖父在,他拿我没办法的。”
言下之意,绚希绝对不会回佐藤家去。
夫人果然不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她很快将最大的底牌挑明,“他要不行了……想把家业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