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哥刚发消息,说专案组那边准备结案了。”
车子驶出元州市内高架,进入环山高速,仿佛误入了画境。十一月的山林色彩斑斓,从墨绿到绯红,像是大块大块的油画颜料打翻在了高高低低的山坡上。季廉在这满眼应接不暇的美景中,连接收到这条令人不太愉悦的消息都不甚在意了。
“呵呵,”全一峰用手指轻轻拍打着方向盘,嘴里不知道在哼着哪个年代的调子,“结了刚好。案子结了,钦差大臣们才能打道回府,才能又轮到咱们这些小角色登台献技啦。”
绕过不知道第几个山头,他们的车子终于下了高速,来到这一程的目的地——善白县。
善白县其实不在东和省境内,而是属于邻省南林的辖区。虽然地处山区,但离元州不远,随着高速的开通,交通还算方便。县内人口三十万不到,早些年着重重工业发展,曾吸引了不少外来务工的农民,但近几年环保意识觉醒,高投入重污染的工厂纷纷被关停。幸亏当地地热资源比较丰富,现金单靠着温泉旅游业的开发,也还能维持着县城的市政和民生。
车子在县城内不太宽敞的马路上慢悠悠地行驶着。不是全一峰不想开快,是实在开不了快。小小的县城,车流其实不多,路上也不堵,但禁不住马路两旁超级热情的泊车引导员们夹道欢迎的架势。
季廉头一回看见这种景象,吃惊至于,又有点尴尬。只见路边那一排紧挨着的温泉旅馆的门口,一个个或壮实或精瘦的大佬爷儿们几乎站到了跟他们车窗相贴的位置,侧屈着腿,一个劲儿地做着类似前些时间红遍网络的航母舰载机起飞指挥指令,那拼命劲儿,是要用意念力把他们的车子引向自家旅馆里去。
全一峰把车子在其中一家旅馆的门前停下,其他的拉客小哥们纷纷散去。旅馆门口大大的“清秀池汤”四个大字,有一半的油漆是掉了又重新刷上的。全一峰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用劣质油漆刷得一丝不苟的招牌,便推开了旅馆的前门。
这家温泉旅馆扎堆在一众同行里,不但没有拉客小哥,前厅连个服务小姐也没有,与周遭的环境多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坐在前台后面对着镜子正往脸上不知道刷着什么的老板娘倒是长得十分体面,四十出头的年纪还能保养成这个模样,说不定才是这家小旅馆没有倒闭的秘密武器。
“哎,两位老板,”老板娘的声音也十分悦耳,见到客人进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笑盈盈地起身迎客,“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房间?我们这里的房型特别齐全,温泉设施也应有尽有。你们是想住几天?怎么玩?”
连珠炮的问题轰炸下,还没等客人回答,老板娘又节奏紧凑地继续说:“哎呀,别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都懂的。你们要是想分开玩呢,房间的枕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有小广告,那些的保质保量。我跟你们说啊,别轻信外面那些拉皮条的,不干净,专宰外地人。你们要是想一起玩呢,这里这些豪华大床房也绝对包您满意。我们这里啊,所有高级房间都自带温泉,而且隔音效果一流,无论是鸳鸯戏水还是鸳鸳戏水,不尽兴不收钱!”
老板娘嘴里说的内容,怎么就跟她的长相这么不搭调呢?这套不知道练习了多千几百遍的商业套话,把毫无防备的纯情大教授说得耳垂通红,连皮糙肉厚的全一峰看了,都不觉春心萌动起来。
不过全警官毕竟是专业的,爷在季天然撩廉面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朝老板娘礼貌一笑,先把人从条件反射搬的叽里呱啦里镇了下来,然后开口说:“你好,我们想找一下这里的老板耿清。”
“哦,你们是找老耿啊。”老板娘回过神来,稍稍有些失望,“他今天不在,你们找他什么事?”
全一峰和季廉的对看了一眼,说:“我们跟耿老板几年前认识的,想找他谈点生意上的合作。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怎么?生意的事情就不能跟我谈啊?”老板娘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满,但更多的是不经意流露的嗔怪,“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跟老耿一个德行,净把我当花瓶看。他老耿就有本事了?当年好好的站长不干,非要劳心劳力搞什么旅馆。要不是我,他这破旅馆能撑到现在?啧。”
全一峰又看了季廉一眼,转回头给了老板娘一个8000伏特左右的高压电眼,说:“你说的没错,谁不知道这儿的老板娘能干呢?只是我们跟耿老板是好几年前说过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印象或者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