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锅冷油,七成热就好。像你这个操作,下锅之后就不要再动它,否则裹在外面的粉会散。等定了型,出锅,油烧到九成热再速炸,过一遍滚油把之前吸进的冷油和蒸气气泡逼出来,这样吃起来酥脆,口感好。张泽在厨房里干活一向顺风顺水,张霈觉得自己在这儿挺多余的。
之后就半分钟的事儿,天一下子就黑了。张霈在沸油的噼啪声里摸索着去开灯的开关,张泽看了一眼窗外:雷阵雨?话音未落就打了个闪,紧接着轰隆闷雷压下来,张霈抖了两抖。她不怕打雷,可这雷电实在是来势汹汹,雨下得也急,怒气冲冲拍着窗。张泽不疾不徐把茄子捞出来沥油,剩下的工序也一并包了,这是最后一道菜。
父子仨上桌吃饭,张文生筷子一直举着,实际却没吃多少,张霈在心里盘算下周回来再催他去趟医院。饭桌上的话题无非在两个孩子身上打转,尤其是小的。
张文生问:做好打算不考研了?白白浪费应届生身份,回头再后悔可不划算。
想好了,先工作几年再说。
张泽皱皱眉:地质本科可不太好找工作。
张霈不以为意道:现在有几个能找着对口工作的,学科交叉综合性人才,现在不都这个趋势么。
张泽不再说话,当妹妹的小时候指一听一,长大之后主意倍儿正,他也不再多干涉。
吃过饭张泽就要走,张霈站起来说:我送你。
张文生看了看窗外:小泽,这么大的雨着急回去做什么?等雨停了再回去也不迟。
手头还有点工作。张泽说:没事儿,一路开车,您甭担心。他看向张霈:你老实待着,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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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次滚油,能把潮湿水汽和冷油逼出来。
张泽出了电梯,这才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到了一楼,本该直接去地下二层车库的。电梯自动上行,看来是有人要下楼来。他性子懒,不爱走楼梯,于是摁了下楼键立在电梯前等。三楼,二楼,一楼,提示音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霈?
张霈迈步走出来,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地下安全通道(楼梯)走,金属门很重,动起来吱吱呀呀直叫唤。开门就闻见尘土味儿,这里除了物业偶尔来做一下安全检查,十年八年的没人来,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半个脚印儿都没有。
他的手被死死攥着,好像贪心的孩子捉住一只鸟自此就不敢也不肯放手了似的。
怎么了?
门又吱吱呀呀地关了,楼梯通道里只有拐角处上方有一个极小的窗户,常年没人擦也沾了灰呀土呀,外面本就阴得密,因此此时透进来的光线寥寥,两个人只能勉强辨清彼此轮廓。
很安静,两个人的呼吸交绕在昏暗的静谧里。
就在这十分令人心悸的静谧里,张霈轻轻地说:爷爷奶奶过世的那天晚上我没睡好。
张泽身子僵了僵,没说话。
张霈继续说,声音仍然很轻:之前一直以为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可回想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一面劝我当个正常人,一面自己心里也脏,哥,【正常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张泽轻轻扯开她的手:别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张霈声音压着,语气恶狠狠地:让我胡思乱想的人是谁?好啊,你行的端坐的正,好一个当哥的,好一个正派人那只敢在别人睡着时偷吻的是谁?你出国前,我17岁生日,淋了一夜雪的是谁?把礼物扔了又捡的是谁?为捡个假照片把胳膊废了、在他妈遗产清单留我名字的又是谁?!苦情独角戏还没唱够,非得让我一个人难受,到头来,哥,到头来你不也一样?我说呢,流着一样的血,有这畜生心思的怎么能就我一个?
张泽沉默听完近乎恶毒的发泄,却问:利昂告诉你的?我说过,跟这人保持距离。
张霈揪住他领子把他摁墙上:别转移话题,我们两厢情愿碍着谁了?哥!只要你说你也爱我,什么流言蜚语我都不在乎,真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偷偷的
张泽靠在墙上缓缓叹口气,他任由妹妹伏在胸口抽泣,胸前温热潮湿,跟他离开家之前那个雨夜一样,小家伙抱着他不肯撒手,抽抽嗒嗒像只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