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被看管的严,郁言一直没找到机会抽。此时为了舒缓焦虑,也为了加油打气,密闭车厢和一支烟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中秋过后,郁言一直将这间公寓视作心头逆鳞,触不得,碰不得。那天晚上在这里,他打碎了一只玻璃花瓶,碎片割破了他的脚,与冷水、花瓣一起交织成诡谲的图景。
郁言后来不止一次在梦里重温,每一次都让他痛彻心扉。那晚打碎的不只是花瓶,还有他的自尊。满地遗落的不止是花和水,还有一颗被鞭挞成烂肉的心。
残局早已收拾妥当,花瓶不在了,木架被扶起,上面滑稽的放了只毛绒公仔。唯有那扇门紧闭着,成为程深和郁言谁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疤。
郁言从进门就一直在出汗,辛辣的汗水流经白净的额角眯进眼睛里,催生出酸涩的泪。
郁言像那天晚上一样脚软,走一步便单膝磕在地上,他撑住瓷白的地砖,冰冷冷的寒意泛涌,一滴不堪重负的泪水砸向地面,宛若往湖水中投入千钧之石。
巨大的水花飞溅,将郁言从头到脚的打湿。他咬着牙,扶着膝盖把自己撑起来,几乎是奔逃般闯进书房,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郁言瘫软倒地。
太没用了,他想。
他靠住门,手指掐入掌心,脖颈向后仰到极致。郁言恍惚着笑了,被汗水濡湿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眼前虚无的空气。
方凯风说他有进步,药物的第一波副作用被他抗住,他在慢慢变好,已经可以独自驱车来到这里。谁知道,一扇门就将他打回原形。
郁言觉得自己还是逞能了,这种事应该直接向程深求助,他慢慢学会并适应向程深提要求,在这一点上比其他任何事做的都要好。
“我不该来的。”郁言无声的说。
几分钟后,汗水渐渐止住,他抹了一把脸,扶着门站起来,后知后觉膝盖很疼,是进门时摔的。
他胡乱揉了揉,走向书柜。
爱好和职业原因,他们家书多的放不下,隔段时间就要整理一次,收一些进储藏室。
郁言书比较多,程深的文件比较多,两人将书柜三七分,文件集中收放在第三排和第四排。
郁言吃了药之后记忆力有点衰退,有时候反应也会迟钝。比如现在,一排排陈列的文件里头,他有点记不清需要的那份合同大概是在哪个位置了。
签合同时间不长,应该在边上。郁言从左往右一份份翻,索性记性变差但分析能力没有退步,合同很快被他找到。
郁言拿手机出来拍照,然后用软件扫描,处理完毕后发给安宁,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复。
他松了口气,刚出了一身汗,现在内衣贴在背上有点凉。郁言不禁感慨一句总算结束了,他现在只想赶紧上车回家,路上还要抽根烟。
文件放回原处,郁言准备合上柜门。视线一瞥看见下面一排文件顶上还摞着一份,他差点就要翻白眼,这么不讲究的事儿只有程深干得出来。
这人做事一贯的丢三落四,而且随心所欲的很,什么东西都乱塞,经常是郁言跟在后面收拾。
郁言叹了口气,估摸着这份文件是近期才拿出来翻看的,他上次离家的时候书柜还整齐着。
他认命的帮程深善后,拿起那份文件准备往中间插。动作时感觉纸张颜色不对,边角卷曲着,已经泛了黄,一看就是上了年头而且没有好好保存。
不应该啊,程深在这方面做的倒很好,无论有用无用的文件都妥善保存,不会轻易处理,防止日后需要。
那这个怎么……
郁言顿了顿,把即将归置的文件拿了回来,轻轻翻开一页。
生活就是这样波澜起伏,人们被命运支使跨过一道道难关,踏遍坎坷荆棘迈向平地,又因为无意间触碰某个按钮而走向毁灭。
三十秒后,郁言的表情突然空白。
一分钟后,郁言的视线骤然模糊,他看不清文字,不得不把文件拿高了凑到近前。
也许是离得太近了,他开始头晕目眩,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小腹一阵抽搐,有一种强烈的想吐的欲望。
郁言连卫生间都来不及去,手一抖把文件掉在地上,撑着书架干呕两声,但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耳畔轰鸣,他傻子一样呆滞的僵立在柜前良久。直到视线慢慢聚焦在无名指上那个刻着程深姓名缩写的戒指上,心脏终于爆裂般滋生出无法忍受的痛。
但这种痛被电话铃声猝然打断。
郁言下意识屏住呼吸,来电显示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北城,看起来不像是房产推销和诈骗电话。
电话响到最后一声自动挂断,郁言没来得及放松,对方又打来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