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深说:“我很喜欢。”
他把领带拿出来照着领口的位置比划,郁言从他手里接过,凑近了帮他戴上。
程深今天恰好穿了件黑色衬衫,郁言把领子竖起来,绕上领带,手指灵巧的转动,系好再轻轻往上推。
他看起来好认真,让程深想起那一年郁言伏案改预算,又当着投资人大方谈吐的模样。他不止是被17岁郁言满身的文采吸引,也被金融街上的冉冉新星迷的神魂颠倒。
无论郁言喜欢,或是不喜欢,只要他想,就可以在那个领域留下自己的光彩。
时间太久了,他差点忘了这个人不单是藏在电脑后隐去真容的神秘作家,郁言曾经也是受过万众瞩目的金融系高材生。
但很快,程深心里的喜悦又冲散了些。
他看见郁言眼底无法抹掉的裂痕,看见他手背上的淤青和创口,感受他小心翼翼的呼吸。程深再一次为自己感到羞耻,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些荒唐事该多好,他们本可以一直幸福,但如今,他亲手将昔日的天之骄子打落云泥,让郁言蒙了尘,染了灰,碾碎他的自尊,鞭笞他的脊梁。
是他搞砸了一切。
“言言,”程深突然抓住郁言动作的手,眼波翻涌起不大不小的浪涛。他盯着郁言,目色沉沉,藏住无边的痛,留下深重的欲:“好看吗?”
郁言被牵引,胸口和程深撞在一起。身高原因,他不得不抬高头去仰视对方,感受到灼热的鼻息。
“好看,”郁言实话实说:“这是……中秋礼物。”
程深好想吻他,却只是抱住他,克制的说:“走,我送你去车站。”
·
郁言买了包烟,躲到火车站吸烟室里点上了。
周围四五个中年男人吞云吐雾,味道很冲,郁言被熏得眼睛发酸。他看着手指间夹住的火光,像是他怎么都不肯死心的爱情。
过滤嘴送到口中,隔着海绵头吸入呛人的烟雾。火星变大,往前燃烧一截,郁言轻眯着眼,如释重负般吐出一缕悠长的白烟。
他看起来很熟练,长得文秀一点不像会抽烟的样子。但这的确不是郁言第一次抽,刚毕业的时候,工作压力大,背着程深抽过不少,后来被人发现,强制戒了。
郁言迷恋尼古丁的味道,那一瞬间倾入肺腑,茫然、迷惑、不甘、怨恨、愤怒、痛苦,所有负面情绪统统被包裹严密。他得到一支烟的时间用以自我解脱,效果很短但有用。
不久前,程深将他送到进站口,对他说了一句话:“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郁言似乎拿到了一张自由出入的通行证,上天入地为所欲为都可以被宽恕。他觉得自己在用痛苦要挟程深,以此换来等量的愧疚,从而得到随心所欲的资格。
程深面前,他乖巧顺从,紧张敏感。但在程深看不到的地方,郁言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贯清淡温和的眉宇间掺入几分戾气,他焦躁、不安,浑身竖起尖锐的刺,扎人也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