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那只袜子在周边擦了擦,就露出一道裂缝,我一怔,这底下怎么是个两指宽的缺口,之前一
直被浮灰和蜘蛛网遮得严严实实,我拿食指伸进去搅了搅,发现这个缝不是往墙中心裂的,而是伸往楼下。
这时我才像刚做完采耳,听力瞬间清明起来,原来周容说的风声,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嘶嘶,嘶嘶仿佛就在我手指不能触摸到的更深处正盘着一尾花斑毒蛇,一双姜黄的眼已经窥伺我多时。
这一想象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刺挠,不敢多待了,赶紧擦干净身子上床睡觉。
躺下才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搅着,自己租房的事还没落实,冉祈那边又千头万绪,随口问了句:“老二他们什么时候离校啊?”
老四正打游戏,“我们都差不多时间,周五就走了,你怎么样啊?暑假回家还是留下来打工?”
“我不回去了,上周看了个租单间的,付了定金,打打工,也正好这堆行李就不用搬太远,省点运费。”
“诶,你家是真没钱假没钱啊,你那个舅舅看着挺豪的啊。艹,又他妈是挂机狗!”
“别提了,他和我没什么关系,没义务帮我。我你还不知道吗,兜比脸干净,二十四k纯穷啊。”
和他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一下好像回到了日常生活,什么都没有变化,整个人都松泛了,头顶的灯光渐渐糊成一团光晕,睡着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好烦,好吵。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啃,但是那声音始终不停,牙齿磕在木板上?或者是在啃什么坚果的壳,我不知道。
铅灰色的天,雨云一层拢着一层,黑色后又是诡异的紫罗兰卷边,太阳消失了,就像太阳从来没有存在过,天空是这么低的吗?
天空就在我的头发上,它压着我,令我变得矮小。
我不认得这个屋子,从来没有见过。九十年代用的花纹瓷砖,木门刷的是绿漆,木片已经翘起来了,干漆碎成一块一块,像斑秃,手一抠就下来。
墙也是这样,是碎的,惨白的。
我在做梦,我意识到。
有人上楼了,顺着筒子楼的楼梯,硬底的鞋才会踩得这么响,哒、哒、哒就在门口了,我和这个人只隔着木板门,我看见时钟,六点了,男人打开家门,只有一团黑影的脸。
“爸,我妈还没回来吗?”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你作业做完了没有?”
声音很浑厚,衰老,沉沉。但只要一听见,我就感觉心悸。
“还
没有我妈”
突然我摔飞在桌底,我没看清,是踹的还是扇巴掌?但是‘我’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四肢蜷缩在一起,这样挨打疼得轻一点
“你没有妈!”
“我有妈”‘我’一边痛哭,一边反驳,声音全部都淹没在口水和鼻涕里,而我没有愤怒,只感觉悲哀,像一棵叶盖翠绿的树,芯子已经朽了,在着火。
吱吱吱
这次用的是皮带吗?我的视野歪斜了,倒在地面上,厨房沾满不明粘稠黑油一样脏污的下水管道口,有一只老鼠,我看见它,黑色的皮,黄色的牙。
吱吱吱
宿舍,没有太大变化,更简陋破烂了,没有电扇,但我认得。
我出门了,下楼,花坛就在那里,但是是早年间了,这里是我的学校,但并不是我的寝楼,大概是南二吧。
我带了面包屑和肉末,绕着花坛轻声喊着:“咪咪,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