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中容打断道:“我岂是以色取人之辈?”转念一想,挥挥手道,“父皇不是好这一口吗?送给他好了。”
于是,安宁连皇子宫殿还没迈进去,就转往巢皇偏殿去了。
这日恰逢巢皇与周饶几位富贾商讨大力发展瞻部经济之良策。
待姜覆禀报来意,巢皇朗声笑道:“正好正好,孤近日得一奇女子,颇善琴曲,孤这便请来,给诸位爱卿助助兴。”
安宁领旨,款款入了大殿,见到巢皇,稍一欠身,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
能被请到殿中的诸人,较之前盈民楼看官又上了岂止一个档次。这些人,按说什么场面没见过,看到安宁,却仍是错愕。
非但为安宁容貌惊艳,也因为安宁这礼行得过于草率,过于堂而皇之。
这哪像一般草民面见君王行三拜九叩大礼?分明是见了长辈般打个招呼,简洁熟稔,不咸不淡。
好在巢皇开明,并未计较这些繁文缛节,命宫人端了琴来,抬手请安宁开唱。
“绿竹兮如箦,灵修兮浩荡,瑟僩兮赫兮,终不可谖兮……”安宁唱的,无外乎是歌颂瞻部昌盛,巢皇英明。
无论瞻部还是巢皇,安宁均不熟识,何来歌颂?不过口不对心,逢场作戏罢了。
歌唱间,她的眼耳早已飘向殿中诸位。
瞻部人短寿,巢皇日角龙颜,目色如炬,虽鬓发斑白,有些老态,但举止间天日之表,龙凤之姿,凛凛然一代天之骄子也。
安宁想了想知生皇那一身扭捏做作的娇气模样,还有那杏眼薄唇的姣好容颜,不禁心中叹道,今日得见巢皇,才知什么是人间帝王。
其余在座者非富即贵,诸人交谈之间,安宁已大概对上了号。
只有巢皇左侧为首那人,始终一语不发,好似听得专注。
那人一身玄色锦衣,琉璃色丝线在袖口间铺张开来,到领口戛然而止,绣的是什么,安宁看不真切,只觉那严丝合缝的走线,与那人头上的玉色发簪交相辉映,显得他极为沉静。
安宁望去,那人虽相貌拙朴,却气质出众,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纵是布衣草芥着身,也不会淹没于芸芸众生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安宁恍惚觉得,就连首座的巢皇,气势上也不及那人十二分之一。
一曲终了,安宁微微侧目,像是刻意躲避那人目光,心中却莫名有些窃喜。
许是众人都当听曲是消遣,那人却一直注目,安宁得遇知音,内心欢喜吧。
只是这面上发烫,就不知作何解释了。
只见那人丝毫未有收回盯在安宁身上的目光的意思,安宁再怎么见过世面,也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女,被那人这么盯着,有些脸红发烫,也是正常的吧。
殿内安静,那人就这么看着,一脸了然,却又分明有些错愕,迟疑良久,像似确认,又像发问:“你是……安宁?”嗓音低沉,只把那巢皇视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