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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2年新年伊始,就在拿破仑在杜伊勒里宫里,下定决心发动一场对亚历山大以及4千万俄国人的征服战争之际,他似乎没有得到法国政界和军界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
在巴黎,大部分内阁成员,包括首相兼司法大臣康巴塞雷斯、陆军大臣达武、后勤部长达律,内务大臣夏普塔尔,财务大臣戈丹,国库大臣莫里昂,邮政大臣拉瓦莱特等人,联名上书拿破仑,委婉的向皇帝发出请求:放弃远征俄罗斯的“荒唐计划”,将主要精力集中在解决国内诸多激烈的争端,诸如通货膨胀导致的经济萎缩,失业加剧、贫困与教育问题。
前警务大臣富歇在获得拿破仑的首肯之后,从费里埃堡驱车两小时赶往巴黎,这是他在遭贬下台之后,20个月来第一次进入杜伊勒里宫。然而,一直奴颜婢膝的富歇同样在告诫皇帝,千万不要攻打俄国!他的争辩理由与内阁大臣们的看法一致:法国最急待解决的是尽早结束伊比利斯半岛的马拉松式的战争,以及妥善处理国内的政治与经济矛盾。
如今的拿破仑已经容不得半天反对意见,只有顺耳的话他才听得进去,谁附和他的主张他才听。皇帝固执的认为那些勿开战端的人要么是鼠目寸光,要么就是对他的能力不信任。他看不起这些人,他们必须服从他的意志。在法国,甚至在欧洲,他的意志就是一切。所以,富歇再度被愤怒的皇帝打发到田园乡间的城堡里继续养病,且未得诏令不得再入巴黎。
离开巴黎前,富歇拜会了依然春风得意的老对手塔列朗亲王,将参加皇帝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塔列朗笑而不语,静静等到富歇说完后,这才嘀咕一句,“到了该把他推翻的时候了。”
本来,如果拿破仑老老实实地待在国内,是不大可能被推翻的:士兵和农民拥护他,元帅将军们效忠于他,银行家与高利贷商人依附于他;此外,还有富歇苦心经营多年,萨瓦里加以继承的严密而庞大的秘密警察网,可以遏制与绞杀一切反对拿破仑的敌人。
可如今,昏了头的拿破仑却挑起战端,准备把自己的主力部队开到遥远的俄罗斯土地,白白去消耗掉,这就给他的政敌们有了可乘之机。送走富歇之后,塔列朗并没有时间轻松一下,而是立即开始了紧张的谋划活动,包括在巴黎近郊与马莱将军做秘密会晤。
在法**方,反对与俄国开战的声音同样此起彼伏,传到杜伊勒里宫。
元帅将军们并不关心国内诸多问题,他们是在害怕东西两线作战引发的巨大风险,希望拿破仑先结束伊比利斯半岛上的战争,再回头去征服俄国。对此,达武等人希望将德赛从波兰调回西班牙,接替进展不利的马塞纳元帅,全权主持葡萄牙战事。
拿破仑未加思索的否决了来自军方的提议,让德赛重新回到伊比利亚半岛?简直是放虎归山,以小德赛那卑劣狡猾的贪婪个性,一定会想法设法与英国人相互勾结,把西班牙与葡萄牙都纳入加泰罗尼亚囊中,或许还包括在半岛征战的25万法军精锐。
所以,必须让德赛留在华沙公国,留在对俄的战争前线,留在受到华沙议会掣肘的克拉科夫,让波兰人自己继续相互闹腾,相互向自己寻求援助。就在克拉科夫与华沙相互争论,相互诋毁,相互敌视的时候,拿破仑只需处于中立立场,在某些适当机会,扶植一下弱势,打压一下强者,即可继续把持对波兰的控制,保证东方战线与出征基地的安全。
所以最终,拿破仑以一贯蛮横粗暴的态度,压制了一切反对他征服俄国的军事方案。见状,达武等人也不在进言,同时基于对皇帝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大信心,他们默然接受了各自的使命,纷纷回到军营,整军备战,准备数月后再次跟随拿破仑出征。
就在巴黎政界与军方的反对呼声相继偃旗息鼓的时候,法国驻俄全权大使,科兰古侯爵回到巴黎。一下马车,他就冲进杜伊勒里宫,几次进谏拿破仑,恳求皇帝放弃出征计划。
科兰古是拿破仑的心腹,他深知皇帝一定不高兴听到自己的劝言,但他依然挺直了胸脯义正言辞的说:“我的陛下,俄国的地理情况和气候变化是法军不能忽视的第一大障碍,加之通向俄国的路途漫长遥远,自然灾害将大大降低法军的作战能力。
请陛下不要忘记,俄国不同于西班牙,那里幅员辽阔,资源丰富,到处冰天雪地。亚历山大备而无患,兵草充足,我们进军不一定能取胜的,也许我们能够顺利地打到莫斯科,打到圣彼得堡但是,也许那时,我们的将士早被自然条件折磨得自顾不暇了……”
拿破仑对于这种坦诚的忠言深感逆耳与反感。实际上,科兰古侯爵的这番肺腑之言,在之前,达武等人早已向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过无数遍。
于是,拿破仑讥讽式的反问科兰古,他是否是受了亚历山大什么恩惠,而大灭自己的威风、大长敌人的气焰。当看到科兰古不依不饶地想要继续劝告,拿破仑颇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我是因三思才要进军俄国的,我不出击,亚历山大就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科兰古竭力分辨说:“沙皇亚历山大已经保证过,他不会向法国先拔刀出鞘!”
拿破仑根本不相信,他以科兰古之语调还制科兰古道:“侯爵?将军?大使?你已完全被俄国化了,你说的这些事已大大超越了我肤浅的认知。但是请您记住,不要被亚历山大的伪善蒙住双眼,我也决不会让以你为首的不战分子所劝止。所以,我决定要出征俄国,横扫俄罗斯草原!我倒要看看,是俄国的熊厉害,还是法国的军队厉害!”
说完,拿破仑疾步走出房间,将科兰古一个人留在原处。
20分钟之后,皇帝身边的一位侍从官带来拿破仑的旨意,刚回巴黎不久的科兰古侯爵被告知,他的驻俄大使一职已被洛里斯通将军替代,至于皇帝给予科兰古的新任命,是立刻启程赶赴华沙,以拿破仑特使的身份督促华沙公国的对俄备战事宜,并在6月陪同皇帝出征。
当天夜里,郁闷之极的科兰古侯爵在写给弟弟-奥古斯特的一份书信中说:
“我告诫他(皇帝):如此冒险、如此孤注一掷而不充分利用其政府的强大影响力谋求和平道路,必将继续遭受他人责骂。
我告诫他:拿法国年轻一代的生命去冒险会对法国人民造成何种影响……
我向他列举了由于西班牙战争的大量人员伤亡已经引起了诸多谴责,而在西班牙战役胜利结束前又迫不及待地同俄国开战是何等危险……
我也提醒他:他的军队在波兰的上次战役(艾劳和弗里兰德)中由于军需品匮乏以及对战斗环境的不适应遭受到多么大的损失……
况且,这还是理智与理性的问题。陛下已被错误的军事议题领入歧途了。他对真理已经充耳不闻反而深信幻想之事。他相信他正在迈向自己宏大的政治目标,我相信他错了。”
……
就在拿破仑连番遭遇巴黎政界与法国-军方反对出征俄国的呼声的同时,在欧洲的另外一头,亚历山大显然也做好了卫国战争的准备,除了四处拉拢盟友,沙皇还开始扩军储粮备械,召集了20万正规军与30万接受过训练的国民军,随时应付拿破仑大军的挑战。
亚历山大玩弄两面手段,他一方面对国内大造声势,四处宣传拿破仑要攻打俄国,宣传拿破仑是位杀人越货的强盗头子,力图将整个欧洲与俄国都纳入法国人的管辖之列。
通过这一系列成功的反法宣传,原来俄国国内对沙皇亚历山大的敌视与不满,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变得淡薄了。无论是贵族,还是民众;无论在莫斯科,还是在圣彼得堡,所有俄国人都被心中一股爱国热情和民族自卫精神所掩盖了,坚信自己将拯救俄国,拯救整个欧洲。
另一方面,亚历山大也在不停的释放和平的烟雾弹,他一次又一次地对着各国外交使节,尤其是新到任的法国大使,反复重申着说:“我和我的人民渴望和平,我和我的人民期待和平,所以,我不想我成为战争的罪魁,俄国人决不会先拔出剑来的……。
但是,法**队在我的家门口荷枪实弹,咄咄逼人,他们纠集起波兰、奥地利、普鲁士人大示威风。我尊重法国这个朋友,但我更要维护我的民族的尊严,我不能让我的人民去向外来的侵略者屈辱投降,我国的领土不能有一寸落入别人的版图。
西班牙与葡萄牙两国尽管弱小,但他们自强不息抵御入侵者的精神永存,我们就是要学习这种精神。再说,俄国远离法国,地理条件和自然气候也将是法**队的第一个天敌。我依然希望和平,但也不屈服侵略,绝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