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赛大公身后,不仅有先遣舰队与旗舰国王号上的海军指挥官,还有近卫旅的高级军官,包括副旅长兼来复枪团指挥官,勒内准将(临时晋升);近卫旅骑兵团团长,帕沃夫斯基准将(临时晋升);以及随军宪兵队主官,波奇上校(晋升)等人。
对于德赛大公下令两艘军舰炮击(应该说是威慑)俄国商船一事,众人的表情各不一样。
大部分波兰军官对此,自然是欢欣鼓舞,任何打击死敌俄国人的军事行为,都会得到他们发至内心的高兴与拥护,尤其是自己的祖国正面临俄罗斯帝国的军事危险时;
一些老资历的海军军官,尤其是英国人则表现的无所谓。在国际航道之上,往来商船必须要向身旁路过的英国舰队致敬,这是英国人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之后遗留下来的惯例;
但仍有一部分军官心中存顾虑,长久以来养成的骑士观念使得他们不愿意看到舰队欺辱手无寸铁的别国商船,尤其在两国尚未正式宣战的情况下,这有悖于现行的国际法准则。
当德赛回过身时,面前军官的各种表情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信步走到随从们中间,说:“先生们,当我们沐浴在科学、自由、平等、天赋人-权的灿烂阳光下的时候,心中必须坚持另外一个信念,那就是在国与国的关系中,实力就是正义,强权就是真理!”
在德赛长期以来的积威之下,军官们唯有点头称是,不敢有任何反驳。
不过,一名随军的英国战地记者,约翰。杰拉德倒是有点不乐意,他暗地拉扯身边的伯麦将军,低声抱怨说:“这位华沙大公似乎在故意曲解托马斯?霍布斯的原话。”
杰拉德在大学时代,曾认真拜读,潜行钻研过霍布斯的《利维坦》等著作,用霍布斯的话来形容:国家,即伟大的利维坦——是一个人工模造的的人;其中,主权是它的灵魂,官员是它的关节,奖惩是它的神经,财富是它的实利,安全是它的事业,顾问是它的记忆,公平法律是它的理智,和平是它的健康,动乱是它的疾病,而内战则是它的死亡。
所谓的“霍布斯丛林法则”,不过是作者配合英国当时蓬勃兴起的政治与宗教改革运动,意在借此论证君权至上,反对“君权神授“的宗教论调,嘲讽保守僵硬的罗马天主教廷,抨击罗马天主教会的**黑暗、剥削贪婪的种种丑行劣迹罢了。
听后,伯麦下巴一扬,颇为不屑的蹩了同胞一眼,讥讽道:“哦,那就请您,尊敬的约翰。杰拉德先生,用渊博的学识,无懈可击的观点,去反驳波兰大公之前的缪论吧,”
杰拉德讨了个没趣,耷拉着脑袋跑到一个角落,继续记述他的旅行日记。
自从德赛大公与利物浦伯爵在怀特岛的私下会晤后,伯麦对德赛的态度有了相当大转变,言行举止方面逐渐显得恭敬而顺从,当然这种转变仅仅针对上位者本人而言。
原因很简单,伯麦不想拿自己的远大前程,为迎合内心坚持的一点点傲慢情绪,做出一个只输不赢的赌注。在两个多月的接触中,伯麦对于德赛已有了清晰的认知,这位说话和气,又笑容可掬的上位君主,内心实则杀伐果决,对于反对他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就在两位英国人结束交谈之际,德赛也将目光投向伯麦这边,他用听似垂询的语气问道:“我的将军,鉴于波罗的海之上,俄国海盗日益猖獗的不堪现状,我个人认为先遣舰队必须担负一项正义使命,履行应有的国际法职责,保障这片水域各国商船的航道安全。所以,我建议沿途所有俄国船只进行严格搜检,找出并打击横行国际海域的不法之徒,您觉得如何?”
众多英国教官,包括伯麦本人听后,心中都涌起啼笑皆非的荒诞感觉。
几分钟前,华沙大公还在口若悬河的曲解霍布斯所著《利维坦》一书的真实内涵,大肆宣扬“实力就是正义,强权就是真理”的海上霸权主义,但转眼之间,他又将话题一转,摇身成为保护过往商船合法利益,打击波罗的海的俄国海盗,维系国际关系法的正义人士。
谈及海盗,在波罗的海海域或许存在,但绝不是俄国人一家、诸如波兰人、瑞典人、普鲁士人、丹麦人,甚至法国人以及英国人的商船都干过,一部分还是发不出军饷的各国海军临时客串。上述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处于某种考虑,没有人想要真正的改变现状。
如今华沙大公主动跳出来,指名道姓的认为俄国人操纵了波罗的海的海盗,目的也就不言而喻,只为反击俄国-军队在涅瓦河畔对华沙公国的军事威胁。
自从1807年,俄罗斯帝国海军第一个世界意义上的名将,意大利医院骑士团团长,东正教2000年宣布的俄罗斯海军保护神,费多尔?费多罗维奇?乌沙科夫上将由于功高盖主,被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强行要求退役之后,俄国波罗的舰队战斗力已大打折扣,今不如昔。
据潜伏于圣彼得堡的军情局特工发现的密报称:俄国在波罗的海的海军舰队至少有两年没能装备一艘新式战舰,目前仅存的50多艘主力战列舰与中型巡航舰之中,居然有三分之一的舰船由于平日保养不善,而无法履行海面作战的职能。
至于传统俄国海军,则毫无“海上骑士”一说,他们对待普通水兵荒淫暴戾,终日酗酒成性,大部分的舰长不具备实战经验;此外,水兵数量严重缺乏,舰队士气一落千丈。
所以,促使德赛下令收押俄国过往商船的决定并非今天的临时起意,而是这位华沙大公早有预谋之举。除了鉴于俄国波罗的海海军实力急剧消退之外,更大的缘由,是那个令人生畏的俄国海军上将,如今68岁高龄的退役老兵,无法再等上军舰,指挥俄国舰队作战。
由于长期在舰队上的艰苦生活,使得乌沙科夫本人身患神经系统慢性进行性疾病,表现为双手不停颤抖,肌肉僵直,言语不清,平日里连简单生活都不能自理。
按照造访曼雷萨医学研讨会的一位英国医生,詹姆斯。帕金森对此症状的解释,这明显属于一种“震颤麻痹”(1817年之后,统称帕金森综合症)的晚期,差不多无药可治。
当然,以先遣舰队目前的海军实力,2艘战列舰、5艘巡航舰,以及10多武装补给舰,还远不足以同俄国人的舰队做正面抗衡。所以在一个月之前,德赛又派人通知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贝尔松等人,要求他们先从英国人手中招募一支不低于3艘大型战列舰,7艘中型巡航舰的分舰队,抢在7月下旬之前,赶赴波罗的海的但泽港,与先遣舰队进行汇合。
加之1807年之后,法国海军也在但泽一带部署了10多艘战舰,以确保该片海域不被俄国与普鲁士人入侵。
另外,俄罗斯帝国目前部署于圣彼得堡周围的海军舰队的最大假想敌,并非嬴弱不堪的华沙公国,而是刚在战争中失去芬兰领地,且急于报仇的瑞典海军。
刚刚登上瑞典王储宝座,并被议会内阁授予摄政之职的法国元帅,贝尔纳多特尽管在英国前外交大臣的竭力怂恿下,与圣彼得堡方面暗地达成妥协,表示两国私下不再视为交战双方。然而,瑞典王储原本指望的向西领土通道---挪威如今早已**建国,短期内无法染指。
这使得瑞典议会一部分心存不满的议员开始抗议并指责贝尔纳多特的愚蠢外交策略,认为他不应该同俄国人进行媾和,而是要与拿破仑加强合作,重新谋求失去两年的芬兰领土。
当这种发自议会内部的呼声,逐渐获得瑞典原有王室成员的某种支持后,贝尔纳多特不得不公开表示退让,他随即同意瑞典的海路两军继续与俄国人保持边境的对持局面。
但在暗里地,贝尔纳多特依然我行我素,保持与英国人的良好关系,同样也继而效仿德赛的手段,组建包括秘密警察在内的各种专-制部门,试图压力来自议会与王室的反对派。
……
对于来自德赛大公“的合理化建议”,已由英国传统海军军服换装为蔚蓝色与金黄色为主色调的波兰海军将官制服的舰队指挥官,伯麦将军,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点头同意。
在伯麦要求传令官打出旗语,指示巡航舰编队强行收押沿途过往的一切俄国商船之前,德赛再度开口补充一句:“但凡不遵守法令,或抗拒我舰队搜查任务的俄国商船,一律被视为海盗或是其帮凶,请授权巡航舰编队的指挥官们可以随时开火,包括彻底击沉!”
伯麦望了望匆忙赶来的传令官一眼,心中颇为无奈的耸耸肩。最终,他还是默然了华沙大公的话,就是自己即将下达的命令,并在传令官递交而来的开炮授权书上签字。
“打吧,打吧!反正名义上这都属于波兰人与俄国人的冲突,不关乎我们英国人的事情。”想到这里,伯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胸前,带有海军将官标志的金色金属鹰徽。
据说这套海军制服是德赛大公亲自设计的,外套、衬衣、领带、裤子、军帽、肩章条纹都是委托英国曼彻斯特纺织工厂紧急加工的精品,随身佩剑也是采购于哥本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