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身上的杀气顿消,沉默片刻淡声道:“现在就送她们走吧!”
马成大惊,脱口道:“这哪成?虽说吴王势如破竹,可京城还在大人手中,城高池深想攻破也没那么容易,城中也不缺粮,守个半年一年的不成问题。只要京城不破,事情就还有转机,可一旦太后和陛下弃城偷逃,大人可就……”
“照我说的办!即刻带她们走!”袁慎的声音毫无温度,望向樱桃的目光中却有一丝不舍。
今生今世,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大人!”马成还要再劝,袁慎刷的抽出佩剑架到他脖子上。“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
马成泪流满面,缓缓跪倒,重重的给袁慎磕了三个响头,“大人保重!小人、小人先行一步!”
袁慎收回长剑,眼底水光微闪,心中无限感慨却又无话可说,只轻轻拍了拍马成肩膀,把他扶起来。
三日后,吴王大军兵临城下。鲜红如血的‘路’字帅旗甫一出现,守城官兵便不战而降。
太后和皇帝都跑了,他们还死战个甚?降他娘的算了!
奉天殿中一片死寂,丹墀之下,袁慎白衣如雪,背对着龙椅跽坐在一张黑檀矮几后。几上只有一壶酒和一只孤零零的酒杯,案角处孤灯如豆,摇摇晃晃的灯芯只照亮周围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除此之外,四周便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宫门被撞开了。杂乱的脚步声潮水般朝奉天殿涌来。
袁慎微微一笑,垂眸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那枚嵌贝梳子揣入怀中,贴着心口放好又用力按了按,然后拎起酒壶,不慌不忙的往杯里斟酒。
酒香清冽扑鼻,斟到八分满,袁慎停手,看着杯中碧沉沉的酒水蓦的大笑,记得小时候有游方的僧人给他看过相,告诫他凡事不可强求十分满,得到八分便该知足收手。
他……还是太强求了!
笑声中,袁慎端起酒杯刚要一饮而尽,身侧突然想起细碎的脚步声。
袁慎如遭雷劈,震惊的看着缓步出现在他面前的樱桃,“你、你怎么……”
樱桃没说话,跪坐在他身侧,轻轻的将他手上的酒杯接下来。然后将自已拿来的一对龙凤红喜杯摆在桌上,拎起酒壶,将两个杯子斟满。先捧了一杯递给袁慎,然后自已端起剩下那杯,轻轻的跟袁慎碰了一下。
然后举到嘴边准备一饮而尽,袁慎一直愣愣的看着她,此刻突然惊醒,劈手打翻她手里的酒,厉声道:“谁让你回来的?”
樱桃含泪望着他,“大人……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让您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您若一死,我誓不独活!您拦不住我的!您、您就让我顺着自已的心意,为我自已做一回主吧!”
袁慎脸色变了几变,半晌才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我、我是个阉人……”
樱桃一把捂住他的嘴,摇头哭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心中,你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辈子能遇到你,被你喜欢,我死而无憾!下辈子、下辈子……你要早点找到我,我也要早点遇到你……”
袁慎眼泪也慢慢滚下来,回手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唇上轻轻吻下去。
下辈子,我一定早早的找到你,妥善安放,用心宠爱,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处流浪,免你无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