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沉默了一下,他也没有看到过宋方霓这么茫然过。
以前,在高中总是温柔安静又隐约傲气的女生,如今坐在露天车站的椅子上,整个人显得非常灰暗和瘦弱。
“嗨,我刚才是在逗你玩呢,多大点事。不值得,这点钱不值得咱们受气。”他柔声说,“你家欠钱也不多啊,又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
女生闻言抬起头。仿佛他之前是一棵树还是什么的,他只是恰好就长在她旁边,她此刻才意识到他的真实存在。
欧阳文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家出事了,立刻赶过来。”
她无言地看着他。
女生那一双深褐色的瞳孔,没有感激,没有惊讶,也没有被冒犯,有的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诧异。
欧阳文试探地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借你家钱。你放心,可绝对不是同情你啊,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的。”
“你的同情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笑话。”宋方霓干脆地说。
欧阳文的胸膛起伏。
公交车进站了,女生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提着自己沉重也是唯一的行李,迅速地上了车。
第20章
这个夏天过得如履薄冰。
宋方霓觉得,自己摇摇坠坠地站在冰面,还没站稳,脚下就开始融化,不得不跳到另一块冰面,还随时会倾入深海。
知道他们家出事,奶奶和叔叔姑姑家派人来了一次,参加母亲葬礼后也象征性地给了点钱,但是听到他们的债务和法院有关,避而远之。
原本实习攒的那点收入,宋方霓想花在恋情上,如今,也实打实地变成奔波上海北京的路费。
她思考良久后,没有办休学。
但不想留级,就得回学校,参加考试。
她坐在高铁上背概要和写论文,去年夏天,妈妈的那句“我家闺女以后要当领导人”言犹在耳,也成了一个jx。
午夜梦回,宋方霓发现她的枕头永远是湿的。
再回来时,理发店里的东西被变卖得差不多。
他们搬到一个城中村居住。
40平方米的房子,水管和灶台都在外面。爸爸在中间拉起一个蓝色布帘,隔开父女两人的床。
有一天,是个炎热的初夏下午,电风扇吹着刚擦完的地面。
宋方霓正打开笔记本电脑,她一边阅读着保险公司发来的赔偿合同,一边在网上搜索上面不认识的法律名词,门响了声,爸爸穿着一身蓝色外卖骑手服,拿着头盔,沉默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