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鸫那条上面写着“JD”,他自己这条上面写的是“JDのCL”。
蒋鸫。
蒋鸫的程烺。
一目了然。
但只要换个外人看见,就一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程烺看他这模样笑了好半天,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好像也因为这两条手链被赋予了不同意义,连带着他看向蒋鸫的目光都柔和起来,像是夹带着春水,树叶飘落,泛起阵阵涟漪。
“唉,”蒋鸫这时收了手机,低头捏起了筷子,垂着眼说,“快吃吧,还得回学校呢。”
程烺笑着点点头,今天本来就不是周末,他晚上要加班,蒋鸫只能中午出来一会儿,便只得在这短短时间内待一会儿,马上就得回去了。
想到这里,程烺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你快放寒假了吧?”
蒋鸫:“还俩礼拜。”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附中气氛越来越紧张,高三这个寒假依然不长,并且依旧需要补课。
“那到时候。。。”程烺没什么食欲,基本都在看蒋鸫狼吞虎咽,神色几经变化,才说道,“要是不想在家呆着,你就来我这上自习吧,过年我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就回来陪你备考。”
蒋鸫手上的筷子一顿,这是之前商量好的,半晌不置可否地点头同意:“行。”
程烺眉头舒展,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妈妈那里还好吗?”
他们元旦节直接去了乡下,也不知道蒋鸫有没有跟她说。程烺想起那个表情怪异的女人,不知为何就忽然替他担心起来。
蒋鸫已经上了几天学了,也没听他说,于是他只好主动问。
从他的反应来看,程烺认为应该没什么事。
蒋鸫面色平静,一丝变化也无,就像他问的只是“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类简单的问题,几乎想都没想,蒋鸫便面不改色地回答:“挺好的,最近很老实,也没干什么正常人干不出来的事。”
程烺看了他好半天,“啧”了一声,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用这种语气来说另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存在血缘关系的母子之间。
他只是莫名十分心疼这样的蒋鸫,特别想凑过去拍拍他的头好好安慰一番。
蒋鸫这副模样特别招人疼。
他私下里思考过,蒋鸫之前说的“她不愿从那个房子里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问姜媛身体和精神既然都不好,为什么不去治疗看病,想问蒋建国到底是真的对此毫不知情还是根本就视而不见,可他渐渐就想明白了,这两人无非是一个愿一个愿挨,前者害怕蒋建国知道自己有病就不来了,后者则给自己留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遇到痛苦时能藏身的避风港,两个人。。。不,加上那个叫陈琳琳的女人,他们三个人就像个稳定的三角形,看着坚固,实则每一条边每一个点都是纸做的,稍有不慎,被火烤或是水淋湿,便全盘崩溃。
这样的平衡维持了蒋鸫所有的成长历程,长达十八年之久。
现在出现了变数。
因为姜媛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她脱离了蒋建国和陈琳琳的共同掌控,开始委顿迷离了。
程烺无法想象如果她完全崩溃那天来临,蒋鸫该如何自处。但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程烺隐隐察觉这一天不会太晚到来。
唯一值得安慰的一点,就是蒋鸫如今已经成年,很多事情都比未成年时好操作许多。
第69章
之后的两个星期过得很快,蒋鸫高三的第一学期就在打仗似的忙忙碌碌中度过了,附中校园渐渐变得没有人烟,学生都已经回家放寒假去了。
北方又一场大雪已至,傍晚时像是鹅毛似的纷纷扬扬飘落,一晚上过去,再上街时街上的积雪很厚实,还来不及打扫,人们只好深一脚浅一脚踱过去,生怕一不小心便来个老头钻被窝,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于是那天小馒头稀松二五眼地画完他们幼儿园老师留的蜡笔画之后,还苦着脸往底下又多添了一句话,蒋鸫在边上看他那皱成一团的表情有点想笑,凑过去一看,小馒头的字歪歪扭扭:大大的雪花给大地盖上了一层棉被,祖国的幼苗不去了。
“不去”之前还有个三角符号,底下补了一个“出”。
祖国的幼苗出不去了。
蒋鸫一看就笑出了声。
今年寒假小姨没给他报别的兴趣班,除了每天做两页口算题在描描钢笔字就只剩下每周末去上的跆拳道,别看小馒头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没脑子,但小家伙对跆拳道是十分热衷的,自从外面下了雪不能出门,他基本天天都盼着快点到周末好出去撒欢。现在的小孩一个个都跟打了激素似的,蹭蹭蹭往上长,小馒头这熊孩子比去年壮士太多了,横着竖着都在长,如今已经到了蒋鸫胸口,蒋鸫已经抱不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