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学会帝王心术,他爱憎分明,甚至做不到喜形不露于色,
哪怕已经登基一甲子之久。
他依然保持着夜逛青楼的狂热兴趣,而且从不遮掩。
御史们不知道为此上了多少次奏折,或好言相劝或言辞激烈请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甚至那些道德君子们愿意退后一步。
让这位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的皇帝陛下把胭脂榜上的花魁们照单全收纳入后宫都行。
就是别三天两头往青楼跑。
有损人皇威严!
但李承安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听烦了亲自动手,打得那些多管闲事的御史哭爹喊娘。
史官们则闷不作声偷偷记上一笔。
就这么一个荒唐任性的皇帝。
却是万年来大荒最成功的君主,统一大荒,威压四海,甚至得了人皇印认可,成了当世人皇。
“陛下!”
李承安刚踏入青楼,虚空中一个两鬓如霜的青衫老人缓缓现身。
老人是苏如,大唐宰辅。
陈知安离开朝堂后唯一有资格坐小椅子的权臣,朝廷中担任要职的官员大半都是他门下弟子,大唐能一统大荒,威压四海,他居功至伟。
苏如已经成圣,按理说以他如今的修为不至于如此苍老,可这些年他以大荒为棋盘,不断计算落子,心弦紧绷,早已疲惫不堪,自然没法再如当年。
苏如苍老眸子看向李承安:“陛下,白帝城,你不能去。”
“苏相,你看这天幕。”
李承安伸手指着天幕:“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咱们头顶这贼老天,分明是厌弃了大荒,祂要毁了我们”
“陛下,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因为你是大荒的主人,是人皇!”
苏如苍老目光变得锐利,言辞冷冽,就像一个呵斥弟子的严师。
“苏相,你当朕想死么。”
李承安抬头看着天幕,疲惫道:“自从知道甲子天崩以来,朕一直在抬头看天,看着它祂一点点变暗,看着祂一点点靠近,可朕什么也做不了,朕就像一头等待死亡逼近的困兽,你知道么,这些年我竟理解了武德的无奈和绝望,或许他自囚太极殿那些年,亦如我今日。”
“可是朕不想成为武德。”
“苍天以大荒为砧板,视朕的子民为鱼肉,如果大荒天崩已成定局,那朕应当死在大唐子民之前!”
苏如身躯微微一颤。
腹中千言劝诫,都化为一声无奈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