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些潜伏在水底的鱼儿浮出水面,自然需要鱼饵,而且,这个鱼饵需要足够诱人,否则顶多钓起几条小鱼小虾,并且会打草惊蛇,那些大鱼若是有了防备,以后再想抓住他们可就很难了。恰在此时,周先生到西流城征集粮草物资,这是关乎西流胜败的关键之物,作为诱饵自然绰绰有余,于是公子便与周先生合谋演了这么一出戏,果真也钓出来了不少大鱼。”
“千日防贼终无益,一朝除却方安心,是这个理儿。”唐书城点了点头,复又问道:“既然早有谋算,那么学礼重伤和粮草被焚也是假的吧。”
“的确如此,周先生重伤是假,被焚毁的粮草也多是事先准备好的蒿草枯叶,只有少许为掩敌人耳目的粮草被焚。周先生已着人暗中押运粮草上路,不日即可到达西流关。”
“好!”唐书城轻拍了一下桌案,声音里掩饰不住兴奋之意。
“周先生还嘱咐小的告诉都督,粮草之事,万勿让其他人知道。”影行低声说道。
唐书城抬头问道:“学礼可是另有打算?”
“周先生说,敌暗我明,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什么事情都不好做,但现在他‘重伤垂危’,由明转暗,没人会把多余的目光放在他身上,正好可以趁机送北莽一份大礼。所以,周先生暂时会留在西流城。”
唐书城点点头,表示明白。
“若无他事,影行就先行告退了。”影行抱拳,继而宛如被清风吹散的烟雾,消失不见。
待到影行消失,楚倾幽轻笑一声道:“西流城有周先生帮衬,当无忧矣,难怪都督敢派洛师兄和宁师兄去西流。”
“哈哈……”闻言,唐书城爽朗一笑,道:“学礼这步棋走的险,但也走的妙,希望这步棋,能让我们走出一条飞天大龙来,龙腾九霄,才不负西流这铮铮铁骨意。”
“都督这出戏也演的妙,人前重伤洛家的人,打了洛家的脸,更添了几分周先生重伤垂危的证据,也好让西流关中的某些人,彻底放心。”楚倾幽颇有意味的笑了笑。
“咳咳,先前那封信,没提什么计划,只是说了学礼重伤垂危,粮草被焚,当时哪儿想得了那么多,只想着一巴掌拍死眼前的人得了,然后不管不顾,到西流城亲手宰了洛家那小子,好为学礼报仇。”唐书城轻咳了几声,有些尴尬道:“人打了,方才有了几分明悟,倒是你这丫头,怕早看出几分苗头了吧!”
“都督太抬举倾幽了。”楚倾幽淡淡说着,眸光深邃,如揽万里无垠夜空:“倾幽未见过周先生,但却常听老师提及于他,言说他草莽一布衣,胸中却有安国计,十分倾慕,这样一个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倾幽也只是略有疑虑罢了。”
“能得鬼谷先生夸赞,学礼若是得闻,当会‘轻摇折扇如狂风,长歌当笑志气扬;杯酒下肚五岳颠,吐气浩然上青天’,到处显摆招摇喽!”唐书城朗声笑道。
闻听唐书城的打趣之言,楚倾幽不由失笑,没想到这位闻名天下、十万里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人,竟然会有如此风趣幽默的一面。
“不过,若想显摆,还得等北莽那群狼走了才行。学礼给了我一步棋,怎么着,也得送一份大礼给那群狼才行。”
唐书城负手而立,眸中有厉色如虹。
“周先生给我们的这步棋,会让北莽人误以为新征调的粮草物资被毁,西流关粮草即将告罄,至于下一批粮草的征调,最快也需要七八天左右,甚至于更长的时间。这个空当期内,西流将士无粮食补给,疲困饥饿,北莽应会趁机大肆进攻,以期在第二批粮草运抵之前占领西流关,这样一来进既可攻,退亦可守,他们当不会放过这次良机。”
“稳如山,步步来,自是难有机会;但若急了,如风过林,就必然会有空隙可钻,有破绽可循,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都督以为如何?”
楚倾幽眉目微动,肆意如刀。
“不错,粮草无,心难定,人几天不睡还能撑得住,但若没饭吃,即便是名闻天下的宗师高手,也挨不了几天,北莽人绝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打仗最忌急躁,这是北莽的天赐良机,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啊!”
唐书城长叹一声,负手而笑,计将出,谁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