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章然是朋友?”
“是!”
红袍男子突然转变话题,从酒说到了人,说到了唐笑风最想听的事儿;但唐笑风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从进门开始红袍男子就一直牢牢占据着主动权,他则如木偶一般任由对方操控摆布,这种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六年前!”
“那么,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卖菜?放在以前,如果有人这么问,唐笑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但现在他却有些犹豫,卖菜的普通小贩,应该不会武功吧?
想了想,唐笑风方才嗫嚅道:“应该是卖菜的吧!”
他的回答显然不够准确,但如果眼前之人认识章然,那么自己这样回答已然足够,如果对方不认识,那么说得再多也是白说。
当然,这也算是唐笑风对红袍男子的试探。
红袍男子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你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闻言,唐笑风心中明了,对方应该知道章然的身份,自己的回答,只是为对方提供某些决断,比如,要不要杀了他的决断。
唐笑风很清楚,方才院中的血海和滴酒作剑,不仅仅是一种试探,而是实打实要命的东西,因为血海与酒剑之中,有杀气。
“两天前,两天前在集市,我看到他正在被两个疑似商旅的人追!”
“疑似吗,为什么?”
红袍男子敲着桌子,饶有兴趣问道。
“一则两人衣袍不合身,衣着凌乱,衣袖挽至臂弯,下襟塞在腰带间,衣扣也扣得参差凌乱,显然两人不习惯这种打扮;二来他们手臂粗健,肌肉鼓胀,脸上有疤痕,不似衣必纹绣食必粱肉,养尊处优的商旅;再者,他们出手间丝毫不在乎街上村民的生死,显然也不似商旅作态,毕竟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得罪了边城百姓,可着实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所以,我推测他们应该不是商旅。”
正是这些疑点,让唐笑风这些天来一直心神不安,每天都要下山去看看章然究竟在不在,有没有出事?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
“依你看,他们是什么人?”
“强盗!”
唐笑风毫不犹豫道,他从小在英贤书院长大,日子虽然过得安逸,但也见过盗匪马贼之流,英贤山下的村镇,时常会有盗匪马贼前来采买、交易、销赃;和村民起冲突也是时有之事。况且,敢肆无忌惮在集镇动手的陌生人,除了那些胆大妄为的盗匪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选。
“强盗吗?”红袍男子重复了一句,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不可置否。
“你们两个见面时,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什么暗示?”
听到红袍男子的提问,唐笑风忽似想起了什么,仔细回想着他和章然见面的过程,想着章然在人群中举杯仰首的动作,想着章然的张口无言,想着章然眼角的笑意与决绝。
或者,一直以来是他想差了些什么。
如果说章然那些动作不是暗示两人以后一起喝酒,而是暗示两人经常喝酒的地方,也一样说得通。
如果真如他所想,两人经常喝酒的地方,或许真藏着些什么秘密。而那些秘密,则无疑关乎着章然的消息,甚至性命。
抬起头,重新看向椅中的红袍男子,唐笑风问了从见面到现在的第二个问题,不同于第一个仿似恳求般的提问,第二个问题,他问的铿锵有力,因为他已经有了提问的资格,不再是先前的那般无可奈何。
“我或许知道一些你想要的秘密,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你是谁?章然在哪里?”
“哈哈,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但却很愚蠢!”
红袍男子想起了白石观的白石道人,两天前他刚说过类似的话,是他杀死白石道人时的评语,所以他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唐笑风不知道红袍男子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红袍男子,执着而无悔,就像那年秋天,两人喝酒时,章然说过的一句话:
“我选择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条路,但我有我的执着和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