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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宋顾追冷眼看着，计青岩从很久之前就讨厌戚宁，厌恶至极，却没人清楚原因。有传言说，他早年去中原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姑娘，似乎有些故事，但这位姑娘后来与戚宁有牵连。宋顾追一直觉得难以置信，计青岩天生冷情，从没有过这方面的传闻，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

戚宁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现在很想出手教训他，却就是不敢轻举妄动。计青岩从不轻易出手，他只要出手便一定会死人。

片雪纷飞，刀刀致命，这便是中原流传下来的话。三山隐云杀人之时，空中仿若有雪花纷飞，其景绝美，可惜对手还什么都没看清楚，便已经倒地死了。

宋顾追见戚宁心存忌惮，又见计青岩的目光从戚宁身上移开，平静地说道：&ldo;我们本就先来一步，况且莫仲贤已经愿意跟随我们去上清宫，今日之事我们断不能相让。&rdo;

戚宁见计青岩还是不屑于跟他说话，怒意汹涌，气狠狠地说：&ldo;把莫仲贤叫出来，如果他真愿意跟你们走，我就什么都不管。&rdo;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计青岩扫了宋顾追一眼，宋顾追微不可见地点头，转身回了茅屋。没过多久，他低头扶着一个病弱的少年走出来，那少年瘦得像是枯柴一样，两只大眼睛嵌在脸上，看起来竟有些可怖。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面无血色站不太稳，身体有些发颤。

宋顾追柔声问：&ldo;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上清宫？&rdo;

少年有些恐慌地点头：&ldo;愿意，我愿意。&rdo;

水行门与上清宫从来都相安无事，总不能现在闹翻了，戚宁也待不下去了，忍气吞声地向弟子们说：&ldo;走。&rdo;

一行人果然转身而去。

宋顾追见那几个人走得远了，把手里的少年交给他的兄长，低声向道：&ldo;听魂的人这么难找，水行门未必会善罢甘休。&rdo;

计青岩没说话，转头看了看那抖得如同筛子的少年，说道：&ldo;回上清宫。&rdo;再看那少年实在弱不经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ldo;你照顾他吧，我先走一步。&rdo;

计青岩向来不爱管凡间的事，独自去白屏镇外十里之外的溪边等候去了。

少年听说这就要走，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兄弟两个互挽着手，少年犹豫了片刻，说道：&ldo;宋执事，我兄长从小照顾我，我欠他不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rdo;

宋顾追问道：&ldo;何事？&rdo;

&ldo;是这样……兄长前几日无意间救了白员外的孙女，却被镇里的人耻笑，说他……总之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一时间气不过，去找他们理论，这才被他们绑着在镇里游行，他们说我是个鬼胎子，从小听得见鬼声，是个不详之人，闹得沸沸扬扬。我这次一走，想必他们又要欺负我兄长，我实在是……&rdo;

白屏镇上下住了数百人，原本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却因为几十年前有户白姓人家懂得经商之道，家势渐大，年长日久成了一个小镇。家主在城里也有宅子家业，却喜欢白屏镇的清净凉爽，又是老家亲切，大多时候便带了家人在这里居住。镇里的人见钱眼开，羡慕他家里有，无不以他唯首是瞻，平时阿谀奉承，尊称他为白员外。

这白员外儿孙不少，南朝民风开放，姑娘家平时也能出门。前几日白员外的一个孙女去镇头庙里还愿，不小心脚滑跌下水，正巧被这路过的侏儒看到，侏儒便奋不顾身地将她救了。

侏儒听宋仲贤说起自己，神情有些古怪，不知不觉间有些红了脸，拉着宋仲贤的衣服。宋仲贤低头看他一眼，不安尴尬地说道：&ldo;我兄长救了白家小姐之后，两人、两人有了些情愫，但白员外不愿意，你看、你看能不能帮助他们在一块儿？&rdo;

宋顾追皱眉：&ldo;当真两情相悦？&rdo;

&ldo;不错。&rdo;

宋顾追只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但这时候直说不信他们两情相悦却也太伤人，斟酌之下说道：&ldo;我上门替你说说，真要是白员外不愿意也只能作罢。&rdo;

其实这时候不远处早已经围了不少村民，窃窃私语着不知道这些修仙者来这里做什么。宋顾追朗声问道：&ldo;可有哪位镇民带我们去白员外家中？&rdo;

人群中一开始没人敢说话，后来有个胆大的说：&ldo;我带你们去。&rdo;

第15章第二个故事

白员外住在镇西，听说有上清宫修仙者到来，大为惊讶，亲自出门把他们迎到家中，客气地询问来意。宋顾追指着莫伯贤笑道：&ldo;这位莫兄弟前几日自水中救了白家的小姐，爱慕不已，我特来做个媒，请白员外将小姐许配给他。&rdo;

白员外料不到竟然是这件事，抬眼扫了一眼三四尺高的莫伯贤，脸上的表情骤然难看，没有说话。他的儿子见父亲不喜，说道：&ldo;所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小女兰心虽说不上是天姿国色，却也是姿貌难得，且会吟诗，会作画，是在下的掌上明珠。这莫兄弟想娶小女为妻，实在是强人所难。&rdo;

宋顾追也知道此事难成，但他想要莫仲贤为上清宫尽心尽力，总得登门试试。宋顾追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玉盒：&ldo;既然要下聘，自然有聘礼，这是上清宫炼制的仙丹一枚，修仙者吃了可增进修为，凡人吃了可延寿三十载，且一生无病。伯贤相貌家世都及不上白家小姐，自己也心知肚明，却贵在有赤诚之心。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希望白员外再考虑考虑。&rdo;

在座的人眼见这玉盒落在桌上，清香隐隐飘出，一个一个都艳羡不已。白员外儿子平时身有病痛，听说这仙丹能让人一生无病，不禁为之心动。满厅里都在窃窃私语，唯独白员外的脸色冷淡，看不出任何喜怒。

这时候莫伯贤实在是等不得，跑到白员外面前跪了下来：&ldo;白员外可记得十四年前出门时马发狂，摔倒在地上，命在旦夕？那时你让一个玩耍的小孩跑回家中替你报信，还说将来愿意把孙女许配给他？那个小孩就是我！&rdo;

此言一出，满厅里都安静下来，白员外的脸色微变：&ldo;老朽一生最重信诺，当年伤好之后我曾到处找这小孩的下落，却是怎么也找不到。&rdo;

侏儒满脸通红：&ldo;我平时被关在家中不出门，那日是偷跑出去的，生怕父母知道，便什么也没敢说。后来我长大后在白员外家中做木工活，因长成这副模样，当年的事就没敢再提。想不到白小姐对我甚好，我情难自控，日思夜想，早已经、早已经爱慕了两年有余。几日前我将白小姐救了，自此实在难以入睡，日日夜夜想的都是白小姐的身影。我虽然长成侏儒，却也是个有手艺的男人，足可以养家糊口。我一生愿对白小姐呵护有加，不让她吃一点苦，望白员外成全！&rdo;

说到最后，已经是声音哽咽，情绪激动。满厅里的人以前都以为这侏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没有取笑过他？众人都不知道他心中竟然有这许多心事，一时间全都安静下来，等候白员外的反应。

白员外苍老的脸上不禁露出些愧意，看出来有些动容。他这一生白手起家，见过风浪无数，何曾失信于人过？他起身把这侏儒扶起来，似乎是想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说：&ldo;老朽一生最重承诺，你是老朽的救命恩人，我又曾经承诺过你，自然不会食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