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特太太得意极了,“我敢说,那些有钱的老爷家里聘请的法国厨子也不能做出这样的美味!”
这话说出来,不仅伊丽莎白,就连班纳特先生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幸而大家都知道这位太太向来夸夸其谈,都愿意体谅她的少见寡闻。
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聊,加德纳舅舅是个智力过人、见多识广的好客人,他说的新闻不止小姐们,就连班纳特先生也爱听。
大抵只有伊丽莎白有些魂不守舍。
“……道格拉斯伯爵的大公子进入威斯敏斯特公学,简直引起了轰动,尚年幼的小道格拉斯已经十分具备风范,比那些年长的绅士们还要派头。”显然,加德纳舅舅也记挂着前事,说起了一则公学的趣闻。
班纳特先生其实很赞同舅兄的好意,只不过这位幽默风趣的绅士在客观冷静的同时,也时常有逃避现实、推脱责任的一面。他的那间小书房好像是个避风港,只要躲在里面,女儿们的教养、家庭琐事他都能做到不放在心上。此刻也一样,并非是作为父亲为女儿们分析劝诫勉励,而是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相信我,陶丽丝学院虽然名声不显,但绝不比普通私立学校差,年轻的小姐们在那里读书习字、弹琴唱歌、缝纫画画,其中有一些还被伦敦最时髦的文学沙龙邀请,她们才貌双全、机智优雅,被称作‘女才子’!”加德纳舅舅兴致勃勃。
玛丽却更瑟缩了,她想:我既不多才多艺,又不善言辞,如果真的去了学院,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我们的两位小姐,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吗?”加德纳舅舅又问。
“亲爱的舅舅,你为什么不问我呢?”莉迪亚撒娇道。
加德纳舅舅从玛丽和吉蒂身上收回目光,有些失望。听到莉迪亚的话,大笑道:“那么我的小淑女,你的意思是要去陶丽丝学院啦?”
“当然不愿意!”莉迪亚哈哈大笑。
“我想我愿意。”
几乎莉迪亚的话音刚落,伊丽莎白就接道。
“什么?”
“莉齐!别胡说,立刻,马上!收回你的话!”
“莉齐你疯了吗?那可是寄宿学校!”
“哦,真是小莉齐会说的话。”
小客厅里混乱到让人头痛,尤其班纳特太太叫嚷着叫伊丽莎白可怜可怜她脆弱的神经,不要用胡话刺激她了。
伊丽莎白足有小半天耳朵边嗡嗡的,分不清谁在尖叫谁在讲话,她感觉这间小屋子里足有二百只鸭子在嘎嘎叫。
多亏了班纳特先生还算威严,才把那些声音弹压下去。
班纳特先生沉静的看着伊丽莎白,轻声问:“莉齐,你是认真的吗?”
伊丽莎白直视他的眼睛,郑重道:“是的,爸爸。从没有这样坚定。事实上,昨天听说了这件事,在加德纳舅舅没来之前,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可大大出乎加德纳先生的意料,在他心里,几个外甥女,简美丽温柔,伊丽莎白伶俐大方,这两个姑娘是最不愁嫁的。
“那么,好吧,你有什么理由说服你亲爱的舅父?”班纳特先生不动声色,可他言下之意已然明了。
班纳特太太忍不了,大声道:“莉齐又傻又任性,班纳特先生,你怎么也跟着说胡话了呢!”
班纳特先生挑挑眉头,勉为其难的补充:“抱歉,还有你的妈妈,她似乎也需要理由。”
“我不需要什么理由,她的那些通通都是蠢话!班纳特先生,我求你,命令莉齐,叫她收回她的傻念头!”
可她再次碰了壁,就连她的兄弟,也没仔细听她的话,而是看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反倒一愣,在这紧要关头竟然偷偷开了点小差:若是换成种花国,哪家的女婿敢在娘家人面前这样冷待妻子,大舅兄就算不动拳头,也得质问责备为姊妹出头……
“增长见闻、开阔眼界,就像陶丽丝学院的校训那样:天助者自助。”伊丽莎白看向她的舅父,认真道:“加德纳舅舅也曾在北安普敦学园求学,我想您对此感同身受?”
加德纳舅舅的蓝眼睛愉快的眯了起来,忽然大声笑起来:“是的,是的!我亲爱的小姐!若没有在北安普敦学园的经历,也许我现在还在梅里顿给你们的菲利普斯姨夫作助手呢,毕竟我实在没有他那样的天赋,能做得来律师的工作。幸好你们祖父看出了这点,培养他继承事业,把我送去了北安普顿。”
这勾起了加德纳舅舅的谈兴,他跟甥女讲述他的求学经历:“……要知道那时候人们只认可牛津和剑桥,对新兴的学园们总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学园里除了国教课程,竟然还有哲学、科学课程,更早之前甚至有绅士在国会上公然反对这些新立的学园。幸而总有远见卓识的人在,这些学园如今已遍布英格兰,就连剑桥大学,也在前些年设立了自然哲学教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