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先生发现和柯林斯先生同行是个大错误,这个认知在他的表兄菲茨威廉上校来拜访时更加确认了。他们当晚寄宿在一座私人住宅,这是绅士们出门在外的习惯,对他们来说驿马旅馆的条件实在有些差,于是大家通常都会借朋友的房子居住。
达西先生的在各处的房子就常借给朋友,偶尔寄居的客人无需费事的问过主人,管理那座房子的管家通常可以做主,但绅士们在事后应该体面的写封信感谢房子的主人。
可巧,借宿的这座房子就是他的舅父亨利伯爵早年置下的一栋,房子的仆人们殷勤极了,主人家的外甥对他们而言可比其他客人要尊贵的多。房子的管家还特意告诉达西先生,他的表兄菲茨威廉上校现在正在本地,就在城外的一座小庄园里度假,询问是否去给菲茨威廉少爷送信。
达西正要拒绝,柯林斯先生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他知道凯瑟琳夫人出身不凡,对她的伯爵亲戚一家早就敬仰已久。柯林斯先生说寄住房子,自然得感谢主人。
达西先生头疼极了,他开始考虑明天是否要骑马,至少比在车厢里被迫听那些无味至极的奉承话好。
房子的小主人很快就到了,他是位风度翩翩、教养良好的先生,惯于应付各种人。只用了几句话,就使柯林斯先生满意自得又千恩万谢的上楼去休息了。留下两位绅士先生,上校一定要表弟陪他喝一杯酒。
菲茨威廉上校马上就三十岁了,他刚刚结束了一段恋情,那位富有的小姐想嫁给的是他哥哥那种长子,而不是他这样的不能继承财产的幼子。即便亨利家对儿子很大方,他的哥哥也愿意一直照顾他的生活,但那位有四万嫁妆的小姐执意要个头衔,她只愿意做勋爵夫人。
“你看,这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我成了上校。”菲茨威廉上校自嘲道。
他前年还只是个少校,这次的婚事没成,伯爵先生急于补偿小儿子,赶紧花钱给小儿子升了职衔。上校一年能有大约500镑的薪俸,这笔钱对于亨利伯爵家的小儿子来说也不过是一季的花销。
菲茨威廉上校朝楼上一个亮光的房间的抬抬下巴,说:“你这是什么情况?那位柯林斯先生可不像你的朋友。”
上校很了解他仅有的这个表兄弟的性格,达西瞧不上柯林斯那样的人。
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内瑟菲尔德庄园,达西先生心里又期待又不安,甜蜜且酸楚,他有些需要一个人来给他些建议。不过又显得要在表兄伤心难过的时候炫耀似的。
见他少有的欲言又止,菲茨威廉上校放下酒杯,他凑近表弟,坏笑的说:“凯瑟琳姑妈抱怨的居然是真的,不知道是哪位小姐竟然能融化寒冰?”
虽然已经决意要把外甥支到别的地方去,以分开他和诱。惑了他的那个小姐,但凯瑟琳夫人依然恼火极了。她写了一封信向自己的哥哥抱怨,希望伯爵先生能帮忙管管他唯一的外甥,让达西不要犯糊涂。可亨利伯爵一向宽容,他只惊喜自己家的三个小伙子(他把达西先生也算进去了),终于有一个要结婚了。伯爵先生特意写了一封长信劝慰妹妹,不要多管年轻人的爱情,说只要对方小姐是个正派的女人,那么他就很支持这件婚事——带有亨利家血脉的五个小辈,总算有一个要承担起家庭责任了。很显然,伯爵阁下的信得罪了他的妹妹,凯瑟琳夫人生气的拒绝给他回信。
达西先生有些难为情,他严肃的咳了一下,正经地简单把他和小姐的事情告诉表兄。还没说完,菲茨威廉上校已笑倒在扶手椅里,他极力想要忍住,又噗的一声呛出来:“这么说,你恋慕了一年,还不敢把情谊告诉小姐知道?”
“乔治安娜给我写信,请我帮帮你,我询问她,她还不告诉我。我很奇怪:以你的长相还有达西家的富有,哪位小姐能抵挡的住费兹威廉·达西的爱慕?”上校勉强压低笑声:“我不敢想象能干的达西在爱情上笨拙成这样!”
“你的财富、样貌、庄园和地位……这些优点全没展现给小姐,你怎么指望一位淑女爱上你呢?”
达西低声说:“她不是这样肤浅的人。事实上,费兹威廉·达西曾经与她有过交际,但小姐显然完全不动心。”
“这完全不奇怪,很少有人才见你就喜欢你,因为你总不愿意应付那些讨好奉承的人,你还有些畏生。”他的表哥说,“但绝不会有人能对你的讨好无动于衷。”
“况且,就算你的小姐不动心,她的父母也肯定会喜欢。”上校中肯的评论。
达西先生想说他不畏生,只是不喜欢理会那些听到他的年金就贴上来的陌生人。可一股难言的沮丧占据了他的心,绅士连为自己正名都提不起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