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出使西夏数月,终于回到了大都昌平王府,与乳母张氏、芯草和琼芳相见。
张氏想念陆文龙,这娘俩便聊了起来,从儿女之情直聊到了家国情怀。
可是,陆文龙终究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一心想着为国效力,可他效忠的却是大金国,因为在他看来,金国才是他的祖国。
此时的张氏心中苦楚,看到陆文龙如此报“国”心切,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你终究会明白的。”说话间,她叹了口气。
陆文龙听出乳母话里有话,可他又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便说道:“孩儿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乳母到底要说什么?尽管道来!”
看到陆文龙那坚毅的眼神,这一瞬间,张氏真的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理智告诉她,一旦陆文龙此刻知道了真相,只怕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而他的所有美好憧憬和愿望也都会随着他一同陨灭在这世上。
她要冷静,不能因一时冲动而让多年的隐忍功亏一篑,她要坚持,哪怕自己已有些力不从心,她要等待,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到来。
张氏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见乳母不回答,陆文龙有些急了,他站起身,说道:“方才陛下说前方父王战事不利,欲派兵支援,孩儿想请缨出战,去助父王攻宋……”
“不行!”不等陆文龙说完,张氏打断了他。
陆文龙一愣,满是疑惑的问道:“乳母既盼望孩儿能为国尽忠,缘何又不准孩儿南征?”
岂料张氏顿时喝道:“你不许去,听见了吗!不许去!”此时的她脸色极其难看。
陆文龙被张氏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不明白为什么乳娘发这么大的脾气,想辩驳几句,但看到张氏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便不敢再提出征之事。
见陆文龙有些无措,张氏长出了几口气,将脸转了过去。陆文龙此刻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张氏平复了心情,她知道有些事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又想到陆文龙得去看看那两个丫头,便道:“我累了,你去吧。”
陆文龙施礼道:“乳母好生歇息,孩儿告退。”
出了张氏的房门,陆文龙想到方才的情景,依然十分不解,他没有想过惹张氏生气,更没有想到刚刚对自己还是慈母般的张氏,一下子就变的怒不可遏,这是为什么?他想不通自己每次提到为国效力,助父攻宋的时候,乳娘都横加阻挠,而且表现的很气愤。除了气愤,还有悲伤和无奈,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陆文龙有一个直感,就是乳母有事故意瞒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呢?仅仅是担心?好像不全是。陆文龙苦思不明,也便不去想了,直奔芯草的闺房。
房门虚掩着,芯草和琼芳坐在灯下,等着陆文龙。
陆文龙刚要打门,琼芳从里边听到脚步声把门打开了:“就知道是你来了。”
陆文龙进了屋,虽然芯草是陆文龙的都女,但在平日里,陆文龙是不会来芯草的睡房的。等三个人坐下来,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十分安静,安静的有些微妙。
过了一会儿,芯草开口了:“我去看看大娘还有什么事吩咐,你们聊吧。”说完默默地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陆文龙和琼芳两人,此时琼芳睁着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文龙。陆文龙会心一笑,张开双臂,琼芳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抱。陆文龙紧紧的抱住琼芳,琼芳则抱得更紧,仿佛一旦松开,便会失去一般。
猛然间,琼芳张嘴狠狠的咬在了陆文龙的肩膀上。陆文龙没有躲闪也没有喊疼,他知道这是琼芳心中的苦闷和委屈连同对他那炽热的爱一并的爆发,他只是紧紧地抱着琼芳,他能感觉到流在肩膀上的热度,那是琼芳的泪水和自己的血液的结合。
“芳儿,对不起。”陆文龙在琼芳的耳边小声说道。
“你知道就好,你亏欠我这么多,该怎么还?”琼芳的郡主脾气小发作了一下。
“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你是我的妻子,如今虽然出现了西夏公主,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委屈了你……”想到不日就要娶李香童为妻,陆文龙始终觉得亏欠琼芳太多。
听陆文龙这么一说,琼芳的眼泪又下来了:“芳儿知道龙哥哥对芳儿的情意就够了,那日皇兄罚我禁足,我本想去与他理论,后来被大娘和芯草姐姐拦下。大娘跟芳儿说了很多,有的芳儿听懂了,有的芳儿没听懂。芳儿想了很久,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自己的命运是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必要时,为了国家,自己做出牺牲也在所不惜,龙哥哥能做到,芳儿也可以,这才是真正的女真人,才是你喜欢的人。”
听了琼芳的这番话,陆文龙有些惊讶,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琼芳,他似乎感觉到面前的琼芳一下子长大了,再不是往常那个暴躁任性的刁蛮郡主了,与那天在榆兰古城的琼芳简直判若两人。他想象不到张氏和芯草究竟和琼芳说了什么,竟能让发起脾气谁都不惧的琼芳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