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艾很早就失去了父母,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只有女儿和丈夫,并为此操劳了大半辈子,甚至可以为此,一忍再忍。
因为那是贫瘠的她的全部,
但是这天,在灾难来临,失去一切的这天,女儿抚摸着她的脸,安慰她,支持她,说离婚吧。
“没关系的。”
“是我们不要他,妈妈。”
第二天,乌喃向老师请了半天假,下午陪徐艾去民政局。
房子,车子,孩子,抚养费,该分的都分的很清楚,甚至算得上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乌喃不喜欢这个词,不喜欢“散”,“散”一点儿也不好。
男人问,以后还能不能来看她们母女。
“最好还是不要了。”
“妈妈会伤心的。”
你以为是弥补,其实是伤害。
这天阳光很好,乌喃眼睛被照得泛酸,快步跟上徐艾,搂住她的胳膊,说晚上吃饺子吧,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我的妈妈,迎来新生。”
徐艾笑起来,哭红的双眼总算不再盛泪,她歪头蹭蹭女儿的额角,说,还好,你还在就好。
傍晚时分,乌喃出了趟门。
去玉佛寺,循着记忆找到那个地方。
闻玉不在,只那位老住持站在门口,像在等她。
先前听说闻玉在这儿有位师傅,乌喃猜到对方身份,问了声好。
两人坐在院中,老主持给她倒了杯茶,细细看她半天不说话。
少女抿唇,安安静静任由打量。
“你倒是耐得住性子,什么也不问,这点倒和他像。”
乌喃默了默,望着天边西斜的冷霞,此刻才问:“是因为我吗?他的眼睛。”
“本以为他聪颖胜过世上大多数人,谁知道,是痴过其他人。只瞎了双眼睛,没要他的命,还得多谢我佛仁慈。”
“能不能把我的眼睛给他,我……”
“他想要的是你的眼睛吗?”
话尚未说完,便被截断,乌喃愣在那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
可是她给不了。
她给不了他要的。
天色渐暗,风卷落一地树叶。
乌喃跟着住持去到闻玉那间寮房,一进去,鼻间闻到浓重的药味,少年躺在床铺上,面色如雪,眼眸颤颤,不时传来两三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