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这火炉是不是不仅仅会焚尸灭迹,还会让人魂飞魄散?”
“是又如何?”
“人都死了,放过他们的魂魄,让他们去转生吧。你的仇人是石无生————也就是现在,夺舍组织的鹰堂主,这间地牢,主人是他,对吗?”
薛洋满腔怒火,他早就知道类似这样的地牢不止一个,这间地牢也不是关押他的那个。但是毫无疑问,如此相似的格局,以及完全相同的功能,地牢主人绝对是石无生。
“不管石无生还是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洋重新捡起落地的尸体,晓星尘抢步走到面前阻拦,无论如何不许他将尸体扔进火炉,薛洋争执不过,丢下尸体,挟着一股狂怒,挥刀劈手朝晓星尘砍去,逼得晓星尘不得不退后一步躲闪。
“晓星尘!”薛洋红着眼睛吼道:“你滚开!我薛洋报仇从来不会只针对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常氏五十口是怎么死的?!”
提到旧事,晓星尘被刺痛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里浮起几分很久都没再出现过的排斥。
“怎么?突然想起我是个灭门凶手了吗?”薛洋脸上掠过一种扭曲而残忍的笑意,“想起来了就好,你若是再拦我,信不信我连这二十几个孩子也一起杀了丢进火炉?!”
瑟缩在地牢另外一端的孩子中,不知是哪个年幼的忍不住哭出声来,随即被另一个年龄稍大的捂住了嘴。
晓星尘连忙远远安慰孩子:“大家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薛洋哼了一声讥讽:“想行善的只有你,别带上我。你知道我在这种地牢里杀了多少个小孩么?一百多个!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更不可能救他们!”
一百多个。这数字着实令晓星尘震惊,他担忧地看了孩子们一眼,沉着脸把薛洋拉入就近的石室,石门本是靠机关驱动,晓星尘急切之中来不及寻找,仅凭腕力推动了重有千斤的石门。他想让薛洋冷静一下,免得吓坏那些孩子,若真失去信任,后续再想营救或问话都会不易。
薛洋口中一直骂骂咧咧,待石门关闭,忽然安静了一瞬。
两人打量着四面石墙的小小石室,皆忆起了在地牢里的岁月。往日伤口从未愈合,只是在故作麻木的人心里忽略的地方静静腐烂,吞噬周遭一切,再低头检查时,伤口周围已全是腐肉,无可挽回。
地牢里,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日,是十二岁的薛洋,在那焚尸的火炉边,听着鞭子啪啪声,吃下五个苹果果肉雕成的兔子。
果肉甜而多汁,薛洋却很烦躁。
守卫正在教训新来的孩子,早已习惯的皮鞭声,那一日前所未有地持久与刺耳,新来的八岁小男孩比他当初还更倔强,声音都已哭喊到沙哑,却还是坚定地要出去找娘。
最后一口果肉薛洋没咽下去,嚼了嚼“呸”地一声吐在地上,他卷起一阵风冲入石室,看到浑身鞭痕的瘦小男孩瑟缩在墙角,身强力壮的守卫正扬起鞭子,似是不知疲倦地一次次对着那个瘦小身躯挥下去。
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薛洋抽出守卫的佩剑,双眼冒火瞪向哭喊着的男孩。
“哎,薛洋,教训归教训,你可不许把他弄死。”
显然习惯了薛洋帮他们“管教”其他小孩,守卫乐得轻松,转身准备离去。就在他手即将碰到开门机关的刹那,他自己的长剑,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口。
这一剑即狠且快,是薛洋平生第一次成功调用体内灵力,发出的一剑。连他自己也没预料到,本来打算吓唬孩子的剑,怎么竟义无反顾捅进了守卫的身体。
高大守卫闷哼一声,倒地而亡。
浑身血色鞭痕的八岁男童,看到这个十二岁哥哥杀死了抽打他的侍卫,在绝望中升起一丝希冀,爬起来抓住薛洋的手道:“哥哥救我,我想出去找娘。”
早已内心冰冷的十二岁薛洋,出乎意料没有甩开那只向他求救的手,僵直着身板问:“你娘呢?”
小男孩哭着道:“娘睡着了,一直叫不醒……我出来找人帮忙……娘还等着我回家……”
“娘睡着几天了?”
男孩呜呜道:“三天……娘一动不动……哥哥,我得回去把娘叫醒……家里只有我和娘了……”
薛洋了然。看那孩子破破烂烂的穿着,定是贫穷乞儿。所谓娘睡着,更有可能是病故。石无生最爱诱拐这种没有父母的孩子回来,因为这种孩子丢了也没人管,比如他自己。
小男孩的血和泪蹭在薛洋的手上,他突然疯了一样挥起长剑,砍向有髙窗的那面石墙,砍向髙窗上的柱子。可那柱子不知是什么制成的,竟比精铁还硬,薛洋用尽力气砍到剑刃卷起,也只在墙上窗上留下了一些浅浅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