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意思是他以后没好日子过了?他又往边上挪了两寸,切齿道,“表舅真是好计谋。”
先稳住他,让他放松戒备,再找机会骗他回家,祭拜祖母是假,趁机杀他灭口是真,毕竟谭家考科举的钱来路不正,说出去丢脸……可恨他被父子两人骗得团团转,想到清晨自己死皮赖脸的去质问谭振业,谭振业厚颜无耻的说是为自己好,还让自己以后遇到麻烦给他写信,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不想受制于人,他撩起帘子就要跳车逃跑,谭盛礼问他,“你走了你四姨怎么办,谭家家产还想不想要了?”
是了,当着谭振兴他们的面,谭盛礼答应分给他谭家家产,其他人也同意了的,他在谭家忍辱负重这么久,此时离开岂不功亏一篑?
他重新坐好,挤着牙缝道,“表舅想要我做什么?”
“先读书吧。”谭盛礼指着翻开的书页,“大声读。”
唐恒:“……”
乞儿在旁边监督,读错的及时给唐恒纠正,起初唐恒还能耐着性子读,慢慢的就不耐烦了,又不敢发作,因为乞儿将木棍给了谭盛礼,他怕挨打,故而硬是烦躁地读了近两个时辰,等到驿站,他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走人,退避三舍的模样看得乞儿有些生气,“谭老爷怎么不和他说实话。”
不亲自教他是怕中途有事耽搁让他以为谭家没把他放在心上徒增嫌隙,谭盛礼思虑周全,不希望唐恒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而已,再者,不观察清楚唐恒品行又怎么教他呢?
可怜谭盛礼这番苦心竟被曲解成不折不扣的小人了。
“他常年混迹于街头,不相信人乃情理之中,怎么想就由着他去吧。”
雨已经停了,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自上回打了唐恒后,郑鹭娘就闷闷不乐的,见唐恒气冲冲进了驿站,她眉头紧蹙,“谭老爷,恒儿性情顽劣,以往是我太过纵容了,给你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谭盛礼问她是否有不适,郑鹭娘脸色不好,谭盛礼担心她晕车。
郑鹭娘摇摇头,“我没事。”
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郑鹭娘态度冷淡多了,看得出来,这才是真实的她,之前特意献殷勤怕是另有隐情,谭盛礼侧身,“进去坐着休息片刻,吃过午饭再启程。”
“好。”
第181章
郑鹭娘情绪低落,进驿站后就靠窗欣赏着远处景致,唐恒虽闹别扭,在她面前却不敢放肆,讪讪地认错,“四姨,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来京城时,他答应四姨再也不去外边乱借钱的。
“四姨……”
郑鹭娘侧着身,态度冷淡,但唐恒看她眼角湿润润的,心里惶恐,不敢惹她难受,“四姨,我出去转转。”
迎面遇上谭盛礼,他心下不齿地撇了撇嘴,结果抬头就见乞儿握着刀朝他挥来,他吓得忘了呼吸,“你……你要做什么……”
乞儿笑着扬唇,“恒哥,该干活了。”
唐恒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什么活?”此处离京城不远,若敢在此抢劫只怕会惹来牢狱之灾,他害怕地接过刀,紧紧握在怀里,“我……不……”去字没说出口,乞儿已经转身走了,个子不高的人步履从容,完全不像要去干坏事的人,唐恒更害怕了,连带着身体都颤抖起来,在他迟疑时,屋外的乞儿转身,“走啊。”
唐恒回眸看了一眼郑鹭娘,咬咬牙,抬脚走了出去。
唐恒发誓,这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他宁愿冒着坐监的风险抢劫钱财也好过像个樵夫似的驼着背,左一刀右一刀的挥刀砍柴,累,太累了,全身上下都累,累得他瘫坐在地直接不走了。
乞儿:“振兴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教你以弥补他对你的亏欠。”谭振兴答应唐恒会教他所有,谁知遇着汪氏怀孕,谭振兴喜不自胜没兑现承诺,走之前谭振兴将唐恒托付给他,他当然要认真些了。
唐恒:“……”
两人砍的柴很少很少,乞儿随意扯了几根草搓成绳子将其捆好,动作不算熟练,看得出是练过的,完了将柴扛在肩头,冲唐恒说,“走吧。”
驿站里,谭盛礼在给袁安和朱政讲书,两人行李少,多是书籍,在国子监这些年,虽不敢说藏书万卷,但较普通读书人算很多了,复杂的地方两人做好批注,他日子孙读书也能明白其意思,进度不快,唐恒他们回来也就讲了两页,乞儿扛着柴火径直去找驿丞问问能否用其抵些饭钱,唐恒则冷着脸,扒了扒又脏又乱的衣服,啪的一声将刀拍在桌上,“回来了。”
谭盛礼皱眉,目光带着斥责,袁安和朱政低头写字,因唐恒这下子,笔尖的墨滴在书页上,盖住了两个字,唐恒若无其事地拉开凳子,双手一搭,趴在桌上,“我累。”
“累就能不顾规矩礼仪?”谭盛礼沉沉问了句,唐恒直接闭眼装聋子。
谭盛礼眉头皱得更紧,暗暗瞥了眼桌边兀自做针线活的郑鹭娘,忍着没有发作。
许是干活饿着了,饭菜上桌,唐恒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一顿饭,想到此次回黔州自己凶多吉少,他估摸着找郑鹭娘商量对策,谭盛礼不怀好意,他们不谨慎提防恐怕连命都会搭进去,可郑鹭娘在生他的气并没有搭理他。
他想和郑鹭娘坐一辆马车,碍于郑鹭娘脸色硬生生没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