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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论辈分,山长大人是谭盛礼的长辈。

论礼数,山长大人也是谭盛礼的长辈,然而谭盛礼只论礼数,不论辈分,内里多少有点不满。

谭振业站在边上,时不时给他们添茶,并不答话。

韩博源此来是请谭盛礼去绵州书院做老师的,整个绵州,属绵州书院最好,年年有无数的人踏破门槛往里挤都挤不进去,能做绵州书院的老师,更是无上的荣耀,韩博源认为自己此番前来必定能请动这位极富盛名的谭老爷,成就他敬贤惜贤的美名,哪晓得谭盛礼拒绝了,理由是自己孩子尚且不成器,没有脸面教书育人。

韩博源脸上挂不住,耐着性子多番相劝,谭盛礼直言,“学生态度坚决,还望山长大人成全。”

话到这个份上,韩博源不好再说什么,然而常年的慈祥有裂缝的趋势,最后,强颜欢笑地留下句‘这点倒是和令父很像,是我打扰了’。

谭怀善没有功名,但念其乃帝师后人,好几所书院有意请其坐馆授课,奈何谭怀善清高,以‘才疏学浅,何足以教天下士’为由拒绝了,和谭盛礼拒绝他的理由差不多,但韩博源心里明白,两者明显有差别的,谭怀善好面子,打心眼里认为自己不配,谭盛礼则明显瞧不起。

瞧不起他韩博源?还是瞧不起绵州书院?

走出谭家院门,韩博源脸上的笑消贻殆尽,后边的人了解他,道,“都说这位谭老爷宽厚随和,此番来看,名不符实啊。”

绵州书院选师极其严格,肯破格邀请谭盛礼,多是看城里读书人拥护他,谁知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山长大人,既是这样,咱们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谭振兴他们挑着水桶回来时,恰好看到他们从巷子里出来,看他们年长,三人拱手见礼,得来的却是人家微微不屑的嘴脸,谭振兴喜怒形于色,面上顿时有些不快,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看了会,嘴巴歪了歪,到底没有说些惊世骇俗的话。

然而等进了巷子,他就憋不住了,“看到没看到没,不知哪家的亲戚,眼睛长在头顶去了,要不是看他们年纪大,真想摆臭脸给他们看。”

谭振学抵了抵他胳膊,示意他小点声,回眸望去,看不见几人身影,但应该没有走远,“大哥,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啊?”

“我虽是倒数,怎么也算个举人了,出于礼数给他们见礼,不回应就算了,前边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鼻孔还动了动,别以为没声音我就听不到,他在冷哼呢。”

谭振学:“……”

而走出去几步远的韩博源:“……”这才是谭家人的做派,明面上彬彬有礼,暗地就道人长短。

谭盛礼,藏得更深罢了。

本觉得吃了闭门羹满脸不快的他郁气消散不少,和身后的人道,“咱们明日再来。”

第74章

只要谭家骨子里的爱慕虚荣没变,他就有法子让谭盛礼进绵州书院。

他招手,和身后的人小声嘀咕几句,叮嘱道,“安排好了。”

“是。”

谭家人行事讲究,谭盛礼拒绝应该是认为自己没给足他面子,谭家好面子,他就给足他面子……

谭振兴要知道自己的抱怨让韩博源会错了意非跺地三尺不可,他没见过绵州书院的山长,根本不知在巷子口碰到的是何人,到家后亦不敢提及,害怕谭盛礼问他不小心把发牢骚的事儿说漏了嘴,经过踹门那件事后,谭振兴就更怕谭盛礼了,口风再紧禁不住谭盛礼问。

因此,到家后,他先去书房,看谭振业在练字,不由得松了口气,井边不见人,他以为谭振业出事了呢。

谭振业笔直地坐在桌边,心无旁骛地在练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谭振业狠抓练字,不练其他字迹,就请谭盛礼写了字帖他临摹,天天练,别说,真被他临摹得七八分像了,笔顺笔画没有问题,就神韵还差了点,字如其人,谭盛礼的字像他这个人,颜筋柳骨,笔底春风,有大儒气,而谭振业顿笔锋利,笔试刚健,看字就觉得不好惹,谭振兴凑过去,低低问他,“肚子好点了没?”

“好多了。”

“那就好。”谭振兴望向窗外,谭振学拿着文章去了上房,他回到位置,准备看书,突然,谭振业抬起头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刚刚绵州书院的山长大人来请父亲去书院教书。”

“绵州书院?”谭振兴愣了愣,心头大喜,“真的吗?父亲怎么说?”

“父亲拒绝了。”谭振业神色淡然,似乎没把绵州书院当回事,谭振兴却颇为震惊,“拒绝,为什么啊?”

绵州书院乃西南最有名的书院,据说今年乡试,绵州书院有五人中举,五人啊,多少郡连四个人都不到,绵州书院抵过人家整个郡,可见学生底子好,谭盛礼如果去绵州书院坐馆,锦上添花,下次乡试,绵州书院定能轰动西南,声名远扬,谭家名声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好的事,谭盛礼怎么就给拒绝了呢?

哪怕他不喜热闹,念在束脩的份上也该考虑考虑啊。

绵州书院的束脩丰厚,书院老师没有人是穷人,谭盛礼去了,谭家何愁没有钱花,哪儿还用得着他们辛苦挑水卖。

想到这,谭振兴骤然想起巷子口看到的人,他问谭振业,“山长大人长什么样子?”

“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穿着身暗紫色的衣服。”谭振业拿起写好的字,吹干墨迹,放到旁边,继续写下一篇,刚将纸展开铺平,就听谭振兴惊呼,“竟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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