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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惨遭灭门，府上数百口人无一逃脱。卿严，便是秦兄的遗孤了。&rdo;沈文长叹一声，眼底隐隐有水光浮动，搭在椅子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似想起当初举杯欢饮促膝长谈的青涩时光，不禁晦涩黯然，而如今故人坟头杂糙丛生，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想起以往旧事竟觉恍然隔世。

沈谦心头一跳，本以为最多不过是那被流放革职的官员之后，没想到竟是先秦大人遗孤，沈谦默然半响，曾经也读过秦贤冉大人的遗作，也会拍案叫绝，也会醍醐灌顶，也会为他遭逢惨事而唏嘘不已。如今得知他尚有一子息在，虽可能是敌人，但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样的清风正正的家门，若真的是绝了后，那才是老天无道！

&ldo;父亲是如何得知他是秦大人之子？&rdo;

沈文轻轻一笑，感触道：&ldo;君子之交淡如水，想不到秦兄竟最后把他托付于我。&rdo;抬眼看向沈谦，眼底温和而郑重，&ldo;他便是你另一个哥哥了，这么多年浸y江湖，是为父做的不好，你切勿与他为敌！&rdo;

沈谦瞧了父亲的神色，似乎是早有所觉一般，心下了然，秦家灭门为何会独独逃出一幼子？显然是有人施以援手，而算算卿严的年纪，当年不过冲龄，怎会有自保的能力？沈谦不禁对父亲刮目相看，母亲时时在耳边道父亲温吞的性子不好，岂料这羊皮之下还披着狐狸皮呢！

&ldo;那火枪之事父亲先前可知？&rdo;沈谦打量着沈文的神色，妄图从里面窥探到什么。

沈文见他正正经经一副考量之色，笑骂：&ldo;你父亲我岂是那般手眼通天的人物？卿严及冠之后南下，与我便断了联系，我也是才知他回了京城还经营起生意来了。&rdo;

沈谦：&ldo;父亲，您说卿严恨那位吗？&rdo;沈谦伸手指了指天上。

沈文沉默不语。

&ldo;所以，他结交西洋人得到火枪是另有目的的，他心中有怨，岂会不知怎么报怨？他与三皇子正在密谋什么我也能猜到几分，我偶然起兴进了庄园他便顺手推舟向我展示了火枪，一方面想警告三皇子他可以另寻盟友，一方面想通过我告诉您他有了这张底牌，他……不是善茬啊！&rdo;沈谦娓娓道来，思前想后终于把这些杂乱的点串成了线，哪有与人初次见面就把看家本领给使了出来，分明是对他交好的讯号，而沈谦也能想明白前一世的事情了，前一世他并不知有卿严这号人物，而卿严得到了火枪自然而然的投靠了姜成英，助他谋了反篡了位，搅乱皇室让皇室子息凋零，这未必不是他发泄的恨意！

&ldo;父亲，您应该和他谈谈，三皇子若有过分的动作，他就是附逆，附逆可是死罪！&rdo;沈谦道，&ldo;看在秦伯伯满门忠胆的份儿上，您也不希望看到他的独子走上绝路吧。&rdo;

沈谦在心底冷笑，与虎谋皮，他就是典型的下场。既然前世姜成英篡位成功，为何卿严却了无踪迹？不说加官进爵，大肆封赏总有吧。沈谦不得不怀疑卸磨杀驴这一诱因，纵然是卿严赌对了，可是他到底与他家人奴仆一般，依旧死在了姜家人的手上。

沈文：&ldo;他已经成年知事了，我虽于他有恩却到底也不是至亲之人，不好过分干涉他的决定，倒是你，他既然对你有友善之意，你到不妨结交一下，他能回心转意是最好。&rdo;

沈谦点头，想到初时的目的，也不对沈文有所隐瞒，便直言想去四川寻贺戚骆。

&ldo;他是军务在身，你去作甚？&rdo;沈文疑惑。

沈谦一脸坦荡，目光清明毫不避让，道：&ldo;儿子自出生以来便没有离开过京城，古人有言&lso;读万卷书，行万里路&rso;，儿子博览群书后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想出去走走，看过大山大水万里河山，心境大概会开阔许多。&rdo;

&ldo;那为何是四川？&rdo;沈文依依不饶。

沈谦理所当然，道：&ldo;贺戚骆和宋家兄弟都在那儿，我一介书生行走江湖自然是得寻求庇护了，跟着他们一起，会安全很多！&rdo;

沈文发笑，眉梢间都是笑意，沈谦被他笑得有些脸红，面色不善道：&ldo;您有何指教？&rdo;

&ldo;当年你母亲为你找来贺戚骆当伴读，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矫情模样，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如今果真是时移势迁，竟然到了与他片刻不得分离的地步了？&rdo;沈文笑话他，看他脸色微红兀自装作镇定的模样，又说，&ldo;为父向来觉得，宋家兄弟虽是翘楚，却少了贺戚骆身上那股独断昂然的劲儿，你母亲眼光不错，你与他交好是只好不坏的。&rdo;

沈谦哼哼，不接话。

&ldo;你既然想赴蜀地，那必得有个万全的章程，不然便不是我，你母亲也不会放你走的。&rdo;沈文说道，心里却叹早知他与妻子会提心吊胆成这种地步，还不若当时多生几个，也不会沈谦一离开视线就坐卧不宁。可怜天下父母心，先人说的有理，子息繁茂些才是福气啊！

沈谦笑，他长得玲珑心肝儿，怎会不知父亲的想法。施施然从袖中拿出满篇墨迹的宣纸铺在沈文的案头，恭谨的立在一侧。

沈文看完后，森然的看了沈谦一眼，沈谦被他看得发毛，以为他不同意，结果沈侯只是长叹一声：&ldo;果真是我与你母亲的孩儿啊！&rdo;

谋定而后动，沈家人，呵呵。

沈谦从父亲的书房出来，脚步一转就朝着主屋去了。盈盈灯光下，高阳绰约的身影站在一旁，指挥着下人把年节的东西归拢起来。

看见沈谦来了，眼底漾出笑意，她如此冠绝京城的儿子，高阳不禁想到曾经的丈夫。

沈谦见刚强睿智的母亲难得出现一丝柔和怀念，便知是他这张脸惹的祸了，母亲大抵在心里想到了曾经风流倜傥的父亲，对比现在发福的老头子，沈谦发誓绝对看到高阳脸上难以忍耐的表情了。

屏退了下人，听完了沈谦的话，高阳果然不同意。

三寸之舌能敌百万雄师，这个在前世为相的过程中已有经验。沈谦口才卓绝非凡，认真论述起来滔滔不绝，入情入理。

&ldo;你曾想过为人父母的感受吗？&rdo;听完沈谦有理有据的论证，高阳的眼圈已红，但积年累月的气势让她显得更刚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