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565长孙无忌泪流满面,到现在才知道撒手人寰大限将至,但他纵横朝堂几十年,根系庞大,地位之高,恩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绝不会轻易放弃求生欲望。这时他自然而然想起了太上皇李世民。
他是在李世民的支持下,才取得现在的一切权力和位置。李世民还没有死,只不过离开了长安,遁入九成宫修仙去了。只要李世民发个话,李治敢不听从父皇的安排?
长孙无忌从大牢的草窝里爬起来,激动得手脚发抖,冲着大牢外面声嘶力竭大叫,想叫来狱卒帮他传话。
其实,这根本就是白费力气。长孙无忌不是普通的犯人,要关他的人是陛下李治。身为御犯,钦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项上人头做担保帮他传话?
那些狱卒也听到了,假装没听到,理都不理他。
长孙无忌干嚎一阵子,见门口空空,人影也没有一个,失望至极,像一瘫泥萎靡地上,无语泪千行。睹之让人心如刀割,又感叹唏嘘弄权玩术落到这种凄凉的地步,也是他们必得的下场。
“咳咳——”马周看不下去了,调侃他道:“我说你这一生,稳中得富贵,享尽世上荣华,阅尽天下美色和奇景,也应该识尽天下人心之向背了吧?为何到了这时,脑袋仍然不开窍呢?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得,而在于失。
只有那么多东西。你得多一些,别人就要少一些。你得的多,还不能让得少的人砸你一黑砖?现在你要失去这些东西了。其实正是你的大解脱之时,应该是喜而不应该是悲啊!试想现在在牢中,谁还和你论高下,争多少,谈生死?”
“是我——”
马周调侃道:“也只有我这样的人,和你斗了大半辈子,才会在这个时候替你分析。替你把把脉!”
“那你马周、李绩是我长孙无忌最大的敌人也是最大的朋友啦?”听马周所说也有一定的道理,长孙无忌止住了眼泪。若有所思的问。
“老夫说过,今天要替你号号脉,得,我好人做到底。就替你把话说明白一些。你可是要仔细听好了,我年龄也大了,前面说后面就会忘,你要是记不住啊,我可不会再说第二遍。”
自己的命运竟然还要对手来分析,长孙无忌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只好眨眨眼睛,让马周讲下去。
马周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海之滨莫非王臣。你所谓的大救星太上皇。现在也不过是陛下李治的一介子民,高阶子民。身份再高,他也只能听从陛下的旨意。而不是站在高位上发号施令。是他听从陛下的安排而不是指挥陛下。”
“如今太上皇已经离开长安多日,长安乃大唐首善之地,也代表着权力中心,离开长安就是离开权力中心,影响只会越来越小。即使他还有很大的影响力,也可以一句话保全你的性命。试想一下,你是什么身份。李治小儿又是什么身份?”
长孙无忌眼珠子都要掉地下了,指着马周说:“我要向陛下告状,奏你一本,你藐视陛下,称他为小儿!”
“哈哈哈……”马周旷达大笑,指着大牢外面,对他一笑说道:“你现在出不去喽!就算你能出去,陛下还会相信你的话么?还是想想自己的将来吧!”
“接着刚才的话题,让老夫继续给你讲。李治是太上皇的儿子,而你是他的大舅子,试问小舅子和儿子哪个更重要?亲情和江山哪个更挂心?尤其是你玩权弄术而被下入大狱,他更不会保全你的性格。
与其保全你这个弄权的小人给朝堂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还不如舍小人而保儿子。伟大的帝王都是以江山为重,必要的时候不存一丝情意。你就是个舍弃品,你现在的价值不不如一只弃履,就是一个垃圾,垃圾知道不知道?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听了马周的话,句句鞭劈入理,又合乎朝堂生存之要义,长孙无忌肥大的脸上笼上一层死灰颜色,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马周见他不再说话只是流泪,知道刚才的话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灵魂,便痛打落水狗,再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最后,为了让你死心,不再存有任何的痴心枉想,老夫就和你讲明白了吧。”
“你并不是死在了李治小儿手中,你是死在了太上皇李世民的手中!”
“你放屁,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马周不得好死!”长孙无忌恨马周对他这种从灵魂上的打击。李世民是他一生中的大恩人,没有李世民根本不会有他长孙无忌现在的一切。是李世民给给予了他而不是剥夺了他。
马周淡然一笑道:“我敢保证,听完老夫这番话,你一定会收回你刚才所说。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世袭制是朝堂上的必然规律。你只是这盘大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败也是必然的下场,这也埋怨不了任何人。
试想,魏败在谁之手?贵戚之手。代魏而立的周,又败在谁之手?败在杨坚之手,杨坚费尽心机建立的隋朝,又落入谁之手?外甥李渊之手。你是谁?李世民的小舅子,李治的舅舅,不也是一个外戚身份么?”
“正是为了提防你们这种外戚夺权,李世民陛下才开科取士,以招揽天下所有百姓进入朝堂,分散你们的权力,分散你们的影响,把权力你们手中一步步,一点点,一丝丝,一天天,神鬼不觉的慢慢的夺走!”
“可以想像,在李世民在位时,他私下里忍受了多少无可奈何,多少痛苦折磨,把权力分给你们这些有可能夺走他天下的贵族们。然后,又是如何的精心布局,用时间来打败你们这些人在朝堂上的影响。”
“等啊等啊,一直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李治朝,终于等到剥取你们这些人的权力,不足以引起朝堂地震,才动手收拾你们。长孙老儿,你可听明白了老夫所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