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绣娘大惊:“少……少爷……阿不,我……我只是刚才忘记了,所以才没跟小妹说……”
杨天勤和煦一笑:“所以,你果真是找人作假,又私自接了杨府意外的活儿?”
刘绣娘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杨天勤依旧是那副笑容和煦的模样:“其实这些都是后宅之事,我也不便多说。不过可不怪我没提醒你。杨府选的绣娘,都得是有真本事的。你一人私接多处的活计,要是让我家中几个姊妹晓得自己身上的绣纹,其实旁人家也有,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与她们一个解释了。”
提到杨府那几个小姐,刘绣娘脸色惨白。
的确,刘绣娘这样的良家子,并非奴籍,只是正经的在杨家做工,赚些钱。这些县城乡下的富户门,私宅里的事情也不少,一旦孩子多了,那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单说这衣裳,男人讲究的地方与女人不同。
就杨天勤那几个姐妹来说,以上必须得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哪一日出门瞧见谁的东西与自己一样,那可就不得了,非得闹腾到独一无二不可!
杨天勤点到即止,也不为难她:“我也晓得你们生活不易,多少都要另找些赚钱的路子。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仗着自己晓得行情而这般糊弄宋姑娘,只怕……不太占理。”
最终,刘绣娘是落荒而逃的。似她这样的,杨家不辞退她那该她谢天谢地了!
刘绣娘走了,这梁子估计也要结下了。
宋大娘对杨天勤道:“杨公子,这刘绣娘一个孤孀,挣些钱也不容易……”
杨天勤微微抬手:“宋大娘,我的话并非吓唬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这般做的确是不合适。即便我为她求情,我母亲不一定就能承这个情。再者……”他顿了一顿,笑道,“心术不轨之人,到了哪里都会钻空子。今日她敢欺上瞒下,谁又晓得她日她会不会将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一批缎子对普通农户并不算小价钱,若是她弄坏了,后又寻那些好欺负的小姑娘栽赃嫁祸,这又合适吗?”
宋大娘无话可说,只能点头称是。心里想的却是往后两方相处不要太尴尬了才好。
而另一边,杨天勤笑着望向宋怡:“却不知宋姑娘有这样的手艺,莫非从前……”
从杨天勤刚才出来为她们说话的时候,宋怡就已经有些意外了。原本她是不指望这个白斩鸡有什么作为的,加上他整日笑呵呵的,叫人看着实在难以生畏。却不料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教训人的时候皆是不怒而威,虽然比起大嫂,要差了那么一点,但是看刘绣娘的反应,这就已经足够了……
此番,翩翩少年正看着自己,宋怡终于从对这个少年一味的否定中清醒了几分,一种“为什么觉得以往好像看他的方式不对”的想法油然而生。
再回过神来,发现他似乎还等着她的回应,脸忽然红了红:“以前……也做过一些绣活。”然后看了一眼杨天勤的衣裳,一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迎了上来。
她抬手指了指杨天勤的衣裳:“你这绣纹,是我绣的。”
这会儿连杨天勤都愣住了。
杨家的衣裳都是自己找裁缝做好了,再送到绣房加工。杨家虽是小商户,但杨天勤读书很厉害。也沾染了读书人的那一套,喜欢飘逸清雅一些的风格。他身上这身衫子,只在衣角处绣了一支骨节分明的翠竹。
精致而不失儒雅。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一眼看中的衣裳,竟然是出自宋怡之手。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微妙。
宋大娘看在眼里,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小事!”然后瞥一眼宋怡:“早就叫你老实些!往后不许再做那些了!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去,回房里去!”
宋怡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回房了。
一旁,钱慕锦微微勾唇,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件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当然不!
杨家虽然不是什么尊贵世家,但那一套家规可是被杨老夫人供奉了几十年的老东西了,全府上下无不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刘绣娘身为杨家工人却私自接外活儿,还找枪手,这样的人,杨家是不需要的!
刘徐娘被辞退了,一个最大的饭碗就这样没了。
可谁都没想到,两天之后,宋怡的一张百子千孙图送到杨保家当作杨保当日为宋家事情奔波的答谢,立马就被一旁的杨天勤赞不绝口!
杨保是看着杨天勤长大的,他知道老爷对杨天勤的态度,更知道杨天勤是个好孩子。当即二话不说,直接把礼物送给了杨天勤。
杨天勤当即拒绝,将旁人的礼物再转赠那是不合适的,更何况还是杨保做了村长之后村民送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东西当做什么古典珍籍似的捧回家给自己娘亲看。
而后,杨天勤再次到了宋家,竟是希望小妹能再绣一幅百子千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