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八月十四月神灯节,她亲手帮他做了一枚荷包,萧赭像个孩子一般高兴,日日佩戴从不离身,彼时秦曦箬眼中多了几分她自己亦不曾察觉的温柔。
琯夷亦随信附上荷包带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成忱,越州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双方僵持不下,隔着麗河两相对持,并无太大损伤,他的回信只有寥寥八个字“思卿不见,度日如年。”
边关战事接连告捷,这日苏枼携司徒漱墨入宫探望秦曦箬,琯夷端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并一壶热茶,偏头看了一眼司徒漱墨。
她身穿胭脂红绣粉红绣球花的衣裙,系着雀蓝腰带,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银红荷包,眉如墨画,唇不点而朱,乌发盘在脑后,斜侧箍了一支四寸余长的红玛瑙榴花紫金发钗,半圈细碎的流苏顺着乌发垂落,娇俏动人。
据闻她与萧珞生辰相差两个月,刚满六岁,就出落成如此模样,回想她六岁时还流着鼻涕捉蚂蚱,灰头土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今她自认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当得起好看二字,待漱墨长大定然得是绝代佳人,不知太子殿下亲眼看到未来的太子妃是何反应呢?
她退出正殿唤来一个小宫女,“你去宸元殿禀报太子殿下,便说司徒夫人携女前来探望惠妃娘娘。”
“是。”
秦曦箬喜静,昭阳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并不多,萧璟入门理了理月白云纹长袍方闲庭信步负手执着一支白玉箫而行,走过九曲石板桥,一胭脂红衣小姑娘踮着脚尖试图去折树梢初绽的月桂。
琯夷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抿唇笑了笑转去偏殿置换茶点,萧璟略微一怔,勾唇笑笑,伸手把桂花枝往下拉了拉。
司徒漱墨折了一枝桂花诧异的抬眸望向他,一双水润风清的凤眸似乎要沁出水来,敛衣盈盈一拜,“谢谢哥哥。”
萧璟略一俯身,“还要摘桂花吗?”
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长满各种香草的太湖石上,他转着手中的白玉箫伸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扬了扬眉。
司徒漱墨试探的抓住了白玉箫的尾端,他牵着她走到了太湖石旁,她仰头问道:“哥哥,你能帮我摘一点杜若蘅芜吗?”
萧璟道:“恕我孤陋寡闻,并不识得杜若蘅芜。”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丛香草道:“那个。”
萧璟以箫抵着下巴笑道:“哥哥委实不太认识,我抱着你摘好不好?”
司徒漱墨眨了眨眼睛,咬着嘴唇绞弄着衣角,“男女授受不亲。”
他笑,“你还是个小姑娘,不算的。”
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他轻轻抱了起来,淡淡的沉水香充斥着所有感官,很是好闻,她攥着他的手臂脸颊微微红了,声音软软糯糯道:“哥哥,我其实没有那么想摘杜若蘅芜。”
萧璟举起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我知你喜欢。”
她伸手拨弄着草丛,挑拣了几样香草,回头望向他示意自己摘完了,萧璟力道控制得当唯恐自己弄疼了她,软软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一时恍了神,司徒漱墨唤道:“哥哥?”
他俯身把她放了下来,不着痕迹的轻嘶一声皱了皱眉,“哥哥,你怎么了?”
萧璟靠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刚刚不小心被石头蹭破了脚。”
她把香草放入荷包,蹲在地上掀开他的袍角,果见有一道蹭破的刮痕,“疼吗?”
“你陪我说会话就不疼了。”
“是我的错。”司徒漱墨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含在眼眶中的泪珠濡湿了睫毛。
萧璟看她哭了心便软了,从大石上起身几个利落的招式,玉箫回转几朵月桂堪堪落在她的发间,伸手捻起桂花蹲在地上放入她的小荷包中,“你看,我没事。”
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可……”
“漱儿?”苏枼隔着扶疏花影唤了一声。
司徒漱墨、萧璟一前一后走了过去,苏枼忙委身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她侧目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把头埋的更低了,萧璟双手把玉箫奉了上去,“劳烦司徒夫人把玉箫帮舒文带回去。”
“舒文言此箫赠予殿下了。”
“本王不擅音律,借来把玩两日已算夺人所爱。”萧璟笑道,“漱儿第一次入宫,本王能否带她去御花园转转?”
秦曦箬道:“去吧,半个时辰。”
琯夷忍笑偷乐,他脚上的划痕明明是昨儿练剑时被灌木蹭的,一本正经的骗小姑娘的眼泪不知良心可安?
他带着她穿过荼靡家渡过芍药圃,并未去御花园而是九转八绕的去了连琯夷都不知道的地方,“漱儿可知汨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