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美国。”弗雷德里希回答。
他是他的眼,应该要带着他的意志去观看这个世界,尽管他的心中有太多遗憾和不舍。
似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两人却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费多尔达成了目的,但他依然不太开心,说不清缘由,只觉得另有一种思绪沉甸甸压在他心头。
“我承认……”费多尔顿了顿,继续道,“她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但是,你很快离开,你打算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弗雷德里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费多尔,我并不知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实在无法做出决定,对她的存在不知如何安排,那么,你或许可以考虑先留下来,不至于日后后悔。”
费多尔太知道那样一个人究竟是怎样一种难得的存在,就像天上的太阳,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还会遇到多少个太阳?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遇到,只能在暗无天日的严冬了此残生。他不是弗雷德里希,但只要想想,这对年轻人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放弃那样一个人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就觉得身为兄长理应劝诫他深思熟虑。
尽管这种劝诫也会让他自己感到异常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被他割舍出去,碰不得,想不得,思考不得。
弗雷德里希望着湖面,低声道:“费多尔,你也被她吸引是吗?”
湖面有他们两人的倒影。
他们都不约而同看向两个倒影。
他们是如此相似,外貌和身高都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就像一面镜子的表和里,区别在于,费多尔更加成熟深沉,弗雷德里希更加清俊挺拔。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无需撒谎,谎言毫无意义,费多尔点了点头,“是的,我承认我被她吸引,你如何发现这点?”
弗雷德里希带着一抹微笑,“很多人都被她吸引,不被她吸引的才是极少数,所以你的反常才会特别引起我的关注,而一旦仔细观察,就会轻易发现你的伪装。”
“是吗?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爱和咳嗽一样,是没有办法隐藏的,费多尔。”弗雷德里希发出一声叹息,“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出现在任何她出现的场合,会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会不由自主去探索她身上的迷思,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会做出一些幼稚的举动,比如引起她的生气和不满。你的整个灵魂已经落在了她身上,想要挣扎却只会越陷越深,越想说服自己她浑身上下全是缺点,越会发现她身上难以掩盖的光芒。”
费多尔淡淡一笑,“很痛苦的感受,我仿佛再也不是自己的主人。”
弗雷德里希摇摇头,“我不认同这点。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或许才是我们的生命最真切的时候,就像她常说的,每个人都活在一瞬间。费多尔,往日的光阴在你身上徒留年岁的痕迹,但我感觉,在她的世界里,你终于活过来了。”
弗雷德里希把鱼饵抛向远处,继续说道:“就像漫长严冬终究会过去,春天悄然来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费多尔,你能拒绝春天吗?”
费多尔低声回答:“我不能。”
“费多尔,我亦是爱你,正如你爱我。你劝诫我不要后悔选择,我同样给你一句话,不要惧怕她,她拥有无穷的力量,能把你拖出深渊,给你带来幸福,让你成为一个真正活着的人。我希望我所爱的你是一个幸福的,活着的人,你已经为这个家庭付出太多,你需要拥有自己的人生。”弗雷德里希轻声呢喃。
“你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我会给你时间,如果你不能抓住她,届时她心里还有我,我将带她远走高飞。”
费多尔问道:“如果我抓住了她?或是她在你离开期间爱上了其他人?”
弗雷德里希自嘲一笑,“我的心里没有任何答案,我不想假设这些可能,你就当我是在逃避问题。”
他在心里悄声补了一句,如果失去她的爱,我此生将永无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