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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江部长在二○九号房里接待了他。

&ldo;怎么啦？&rdo;部长见他涨红着脸，气咻咻地走进来，有点吃惊。

&ldo;部长，我……&rdo;赵大明低着头说，&ldo;我不要那个表扬。&rdo;

&ldo;为什么？&rdo;

&ldo;太不实事求是，影响多不好啊，这是谁搞的嘛？吹上了天，瞎说一通。&rdo;

&ldo;是我搞的。&rdo;江部长站起来说，&ldo;我亲自写的。&rdo;

赵大明一听，吓得不敢做声了。

&ldo;怎么？&rdo;江部长盯着赵大明的眼睛说，&ldo;我写得不对吗？&rdo;

&ldo;不，不是。&rdo;赵大明结结巴巴地说，&ldo;我是……我觉得……我自己没有那样好，我……我不配，我不配这样的夸奖。&rdo;

&ldo;不要老是我，我，我，&rdo;江部长打断他的话说，&ldo;我们自己都从属于一定的阶级，是一定的政治路线上的螺丝钉。今后，对这个&lso;我&rso;字，要好好地重新认识。&rdo;他板着面孔，十分严肃，&ldo;你以为这个受表扬是你个人的事吗？这是革命的事，是这场伟大革命当中的一件小事。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它有它自己的意义。&rdo;

&ldo;我觉悟很低。&rdo;赵大明喃喃地说。

&ldo;不要这样讲话，这是没有出息的话。你应该有较高的觉悟，因为你不蠢嘛！坐下吧，我正要找你认真地谈谈。&rdo;赵大明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里。

&ldo;我要祝贺你。&rdo;江部长自己也坐下，拿出烟来点着，态度变得温和多了，&ldo;用一句老古话来说，&lso;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rso;懂吗？我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范子愚这个人不行，只能凑凑热闹。培养一个人材真难哪！首先是不容易发现。愿意革命的人倒是不少，有能力的就太少啦！你年轻，有点头脑，人也还老实，今后可以担负一些重要点的工作。&rdo;

&ldo;我只学过唱歌。&rdo;赵大明提醒江部长注意。

&ldo;你要做好改行的准备。&rdo;江部长说，&ldo;这不是我个人对你的要求，也不是凭你自己的兴趣所能决定的。这是无产阶级司令部对你做出的安排。&rdo;说到这句话，江部长特别郑重其事。接着又说，&ldo;你要斗私批修，服从革命的需要，宣誓把自己的一生贡献给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伟大斗争。&rdo;

&ldo;我连党员都不是，部长您知道吗？&rdo;

&ldo;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的基本条件很好，入党不难。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看一个人是不是党员，党员里面还有不少是喂饱了&lso;黑修养&rso;的呢！最重要的是需要一颗绝对忠于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心。有这个准备吗？&rdo;

赵大明茫然，轻轻地摆了摆头。

&ldo;那么，你是盲目参加造反的？&rdo;

赵大明又摇了摇头。

&ldo;我很喜欢你这一点。&rdo;江部长恳切地说，&ldo;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讲假活，不骗人。这是一个优点，要保持下去。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都提出来。&rdo;

&ldo;我还是不明白，&rdo;赵大明说，&ldo;我觉得自己的活学活用没有搞好，得实事求是。&rdo;

&ldo;实事求是不是革命的目的，它只是革命的一种方法和策略，怎么能把实事求是摆到不适当的地位呢！现在革命需要你当活学活用的积极分子，你懂吗？&rdo;

赵大明困难地领会着江部长话里的意思，他被弄得非常窘迫。

&ldo;宣传栏上的这篇文章，使彭其那个女儿死了心，再也不会来缠你了，我帮你解除了一个负担，你高兴吗？&rdo;

赵大明无言，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痛苦。

&ldo;你应该高兴。&rdo;江部长说，&ldo;任何一个有理智的青年，都不会听凭一种危险的男女接触发展下去而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rdo;他紧紧盯住赵大明的眼睛，&ldo;年轻人，这个事情很重要啊！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们的感情都从属于一定的阶级。你们文工团没有结婚的姑娘多得很嘛！你看上了哪一个，就跟江部长说一声，我代表组织出面给你做介绍，一般来说，不会不同意的。你相信江部长吗？&rdo;

赵大明低垂着头，叫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ldo;考虑考虑吧！有没有决心献身于无产阶级司令部？你坐在这里想，我出去买烟，就回来。&rdo;部长交代一声走了。赵大明感到，他的脚手已被绳子捆住，嘴巴已被棉花塞住，胸口已被石头压住。根本就不存在选择的余地，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考虑的呢！他又想起了湘湘，趁着身边无人，让眼泪畅快地流出来。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不能放肆，因为是在江部长的房里。幸好收敛得早，江部长很快就回来了。&ldo;考虑得怎么样了？&rdo;

&ldo;不需要考虑。&rdo;赵大明说。

&ldo;那么你的意思……？&rdo;

&ldo;接受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安排。&rdo;

&ldo;唔……&rdo;江部长缓慢地点着头，暗自感叹道：&ldo;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啊！他已经懂得了诀窍：克制自我，原是为了自我。消极地接受强迫克制，不如积极地主动克制。前者是蠢人，后者是英雄啊！他是英雄的料子！&rdo;不过，江部长也不见得全对，他毕竟不知道赵大明心里在想什么。部长默默地把赵大明观察了很有一阵，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