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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ldo;对，&rdo;江部长肯定地说，&ldo;要把毛主席关于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语录深入学习一下，最近报纸上不是登载了不少批判刘少奇黑&lso;修养&rso;的文章吗？黑&lso;修养&rso;那就是人性论，你们可以把这些大批判文章读一读再联系彭其的讲话进行批判。&rdo;

&ldo;直接批他呀？&rdo;邹燕插问。

&ldo;对，批他，就是批他。空军党委最近还来了电话，就要开始斗他了。你们去想想，应该怎么办？&rdo;

&ldo;我们明天就开始学习和批判。&rdo;范子愚说。

&ldo;不，明天太迟，思想中了毒，不能过夜，今天晚上就开始。&rdo;江部长说。

&ldo;有的人可能睡觉了。&rdo;邹燕表示担心。

&ldo;睡觉了也要喊醒来，&rdo;江部长坚持着，&ldo;灌了满脑子的毒，睡到床上会胡思乱想的，越想越上当。&rdo;

范子愚夫妇领了江部长的指示出去了，江部长独自留在这里，也准备回他的二○九号房间去。临出门以前，他自语了一句：&ldo;看看到底是我的斗争哲学厉害，还是你的感情哲学厉害，哼！&rdo;

※※※

&ldo;……从感情来讲，……&rdo;陈镜泉政委在这句话上卡住了，久久没有接上下文，只得绕开这个题目，&ldo;不，不讲这些了，讲了也没有用。本来，接到电话的当天‐‐就是昨天下午‐‐我就想跟你谈谈，找你没有找到。昨天晚上，我通宵没有合眼，睡不着啊！&rdo;

彭其司令员呆坐在旁边，脸色苍自，眼睛散视，手上的香烟在白白燃烧，白烟灰已有半寸长一截，过了许久，才颤颤抖抖地提出一出问题。

&ldo;据你看，电话的意思，就是要把我打倒？&rdo;

&ldo;只怕……是这样的。&rdo;

&ldo;罢我的官？&rdo;

&ldo;唔。&rdo;政委痛苦地点头。

&ldo;开除我四十年党龄的党籍？&rdo;

&ldo;要争取保留，一定要争取保留。&rdo;

&ldo;怎么样才能保留呢？&rdo;

&ldo;态度要好，你要注意，在会上不能发火，不能讲怪话，千万千万，不要拿破罐子破摔的态度。&rdo;政委苦口婆心地说，&ldo;我要尽到我的责任，要对你负责，也是对党负责。我只能站在旁边，客观地对你讲清楚，你要听我的，不听我的会碰鬼。&rdo;

&ldo;怎么样子才叫态度好呢？把自己臭骂一顿？我是反革命？我是国民党？我是蒋介石？我是王八蛋？&rdo;

&ldo;不行，不行，不行。&rdo;政委连连摆手，&ldo;你这个还是怨气，不叫做态度好。你要……你要……&rdo;他说不下去了。

&ldo;我要怎么样？你讲啊！……快讲啊！&rdo;

&ldo;你要使他们不费很大的劲，就能把你从这个兵团司令的宝座上……&rdo;

&ldo;赶下去，是吗？&rdo;

政委又是痛苦地一点头。

&ldo;那就是讲，我要不等人家屈打就成招，承认我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地搞&lso;罢官夺权&rso;，是这样吗？&rdo;

&ldo;我不好怎么讲了，我不讲了，我再不讲了。&rdo;政委苦着脸连连摇头，说完用独手蒙住前额，撑在膝头上。

&ldo;不行！&rdo;彭司令员又将半截香烟往烟缸里一戳，愤怒地站起来，&ldo;那是搞鬼，那是自己骗自己！我是共产党员，我是当兵打仗出身的，不会搞那一套。要砍要杀，面对面的来，想叫我自己把颈子伸到他们架好了的刀口上去，是痴心妄想。他们有本事就来砍嘛！一不打箍，二不包铁，明摆在这里，大大方方上来嘛！靠什么暗箭呢！&rdo;

陈小炮端着一些吃的闯进门来，开头愣了一下，一眨眼就恢复了正常，密锣紧鼓地向彭司令员走去，边走边说：

&ldo;彭伯伯，您干嘛发火呀？是有人要打倒您是吗？别怕！倒就倒，又不是叫您去死，怕什么！倒了还痛快些，省得操心，反正今天不倒明天倒，迟倒还不如早倒的好呢！到您动不了的时候再倒，谁来照顾您？现在正好，还能够动，跟我一起下乡种田去，怎么样？您倒了，我可有伴儿了。&rdo;她将一个搪瓷盖钵和一个竹蔑饭篓放在茶几上，招了一下手说，&ldo;快来！彭伯伯，吃一吃我这乡下人做的饭。喏，这是馒头，可不要当普通馒头吃了，里面掺了一些土豆面，是我自己做的。到乡下去当农民，哪有那么多白面吃！能有土豆面掺和着就不错了！快来锻炼锻炼吧！别老吃您那将军菜了！吃不了几天啦！喏，这是汤，用鸡蛋做的汤，放了不少味精，要依着乡下人的规矩，这味精可就没啦！我怕您一下子适应不了，慢慢转弯儿吧！来，汤勺也有，别饿着肚子倒下去，到时候爬不起来。&rdo;

彭其以惊奇、喜悦和深受感染的眼光望着这个年仅十八、个子不高的女孩子，愣住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响应了她的建议，拿起一个颜色不佳的馒头说：&ldo;小炮，你讲得好！好！&rdo;说完便大口啃嚼起来。

※※※

文工团的小礼堂里重新亮起灯光，百多号人又坐得满满的了，范子愚在大声地说话：

&ldo;同志们！革命造反派的战友们！现在这年头不能按常规作息了，只有在斗争间歇的时候我们才能睡觉，现在不行，要搞学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