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曼蔓向来娇弱,未曾见过此等场面,也终于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母亲三妹莫要慌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切事宜,交由儿子来处置。”……待屋内的闲杂人等净数清出,宋楚平似是才想起来般,撩袍至温萦柔身前蹲下,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作势要扶起跪在地上许久的婢女。温萦柔的身体蜷缩了一下,躲过那双异常好看、又沾满屠戮的双手,自己个儿僵着身子爬了起来。宋楚平此刻才瞧真切了她的面容,眼底的惊艳转瞬而逝,眸中的寒霜顷刻而起。他起身在桌前踱了几步,“进院时便瞧着你眼生,是新来的?叫什么?”她定了定心神,咽了口口水,答道,“奴婢唤为秋兰,是慈康斋中新来的洒扫丫鬟。””他泰然上前一步,低头俯视她,“本名。”她不禁退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指尖揪紧了裙摆,“本姓温,名萦柔。”“温萦柔……”他语气有些捉摸不透地重复了一遍,“幸而你机灵,老太太才能虎口脱险。可有何想要的?”这是要论功行赏的意思。她其实非常想要些金银,如此便能在三个月后,出了摄政王府多些保障,可如此毕竟不是她的初心,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奴婢平日颇受老夫人恩惠,如今不敢邀功,只盼老夫人身体安康,能安心颐养天年。”宋楚平轻笑了一声,解下腰间那块通体碧绿、张牙舞爪状的麒麟玉佩递给她,“赏你的。”“老太太身边需要你这般尽心之人,好好服侍,少不了你的好处。”识破眯眼望着婢女远去的娉婷背影,宋楚平疑云满腹。卫钟进房,拱手禀报,“二爷,证物皆送至了太医处仔细查验,狱典司的人方入府,将厨房的一干人等尽数缉拿。”宋楚平撩袍坐下,眸中的波涛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一点蛛丝马迹都别放过。厨房中许多都是西北跟来的老人了,不拘用些重刑,待水落石出,再逐一安抚。”他语中不带一丝温度,“按这婢女的本名,好好盘盘她的底细。”卫钟眼中闪过些许疑惑,“这……她刚刚不是立了一功?”宋楚平斜睨他一眼,“那毒无色无味,下得又悄无声息,你觉得她一个粗使丫头,是如何知道的?”卫钟心中一震,瞳孔微缩,“属下这就去!”新帝登位不到三年,各方势力盘根错结,瑜王更是仗着新帝皇兄的身份咄咄逼人。可不论是哪方神圣,胆敢将爪子伸到他的内宅当中来,那就莫要怪他挥剑成河,拘神遣将了。“传令下去,将驿站的文书净数搬回府中,本王今后要回府处理公务。”*因下毒事件,老太太着实颓靡了几日,不仅再也不碰燕窝了,还请了好些高僧道士来做法,敲敲打打了好几日。若不是顾及着宋楚平需要有个清闲地儿办公,估计还要折腾大半年。老太太年岁大了,年轻时被运命嗟磨,好不容易享了几年富贵,愈发对死亡畏惧起来。除了生死大事,若说还有能让她操心的,便是继承香火了。宋楚平如今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府里连个通房暖床的都没有。以往他嫌老太太唠叨,干脆挪去驿站起居,如今镇宅在家,当真是避无可避。这不,宋楚平草草用过几口膳食,便借口办公,匆匆回了青竹院,让老太太连开口都机会都没有。老太太放下筷子,叹了声气,“真是前世的冤孽哟,照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胖孙子?我哪怕入了黄土,都愧对宋家的列祖列宗!”王嬷嬷忙迎上来,帮她拍背顺气,“老夫人切莫动气,上火伤身着呢!”“以前江山未定,朝局叵测,二爷无心抒发也是有的。现如今二爷正值壮年,气血旺盛,也是该让二爷好好疏解才是。”老太太愁容满面,皱纹似都深了几分,“偏他不当回事儿!你数数,往他房里塞了多少美婢了?”“哪次不是照单收下,过一阵又寻个由头,完璧退了回来?”王嬷嬷递上一杯茶水,“奴婢瞧着,二爷倒不像是全然对儿女之事没有兴趣…”“奴婢听说,那日闹出椰汁燕窝羹,事后二爷留下秋兰,单独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儿话,不仅将贴身玉佩赐给了她,甚至还问了秋兰的闺名呢……”老太太眼睛一亮,“哦?竟有这事儿?还问了闺名?”“奴婢也是觉得奇怪,按理说,秋兰力拨千斤,立下如此功绩,赐多贵重的物件儿都不为过,可为何偏要把贴身的玉佩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