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多年来,隐隐约约察觉到,此联似乎有不妥之处,但终究弄不明白,不妥之处在哪里。经小兄弟续上豹尾,腐朽即刻化为神奇,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小兄弟真是才胜子建,能七步吟诗啊!明日我便雇工匠修葺,择日再请小兄弟登楼一醉。”
接着,他们就谈起生意来。店老板抹了油的嘴巴,如口似悬河的教授,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地赞美他的商品,简直像杰出的诗人,在激情地朗诵自己最得意的诗作。他夸说他的商品物美价廉,昆阳城找不出第二家。尤瑜想插嘴问几句,可插针泼水不进。好在葡萄酒的味道不错,令人眼花缭乱的糖果,也爽口甜心,他便专心致志地品尝糖酒。老板红鼻子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海夸湖吹了点把钟,大概已唇干舌燥,才关闭了滔滔的语言流水的闸门。他喝了半杯茶,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有效的灌溉后,接着就谈具体的买卖:
“小兄弟,贵校在敝店定货多年,合作十分愉快。我想,酱油酱菜、黄花干笋、熏鱼腊肉、鱿鱼墨鱼,价格依旧。至于数量,贵校学生人数翻番,大概定货数量也应倍增。好兄弟,报个数,敝店保证按时如数供应。”红鼻子老板如马拉松长跑跑到了终点,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灌饮料。他的八字须微微抖动,油胖的脸上春风徐徐吹送,好像老秀才写出了一篇锦绣文章之后,正在自鸣得意。
尤瑜知道,一列长长的火车骤驰过去,下一列火车还未急速驶来,这是横过铁路的绝好机会。现在,他不把握下一列装载着光怪陆离的骗人的话的火车未急速驶来之际,横插进去,便会没丧失表述自己的意见的最佳时机。他丢下已经抓到手中的糖果,急急忙忙接上话茬,说:
“老板,感谢你对我们的鼎力支持!”尤瑜以目示意,要老李不要插话,然后接着说,“贵店是昆阳的老字号,货真价实,当然是我们的理想合作伙伴。只是据我们走访市场,发现有几家新店,货更便宜,质量也很不错,我们也想试着订购一些。因此贵店的订购量将减少三分之一。货比三家,如果今后贵店的货物的价更廉,物更美,我们定会增加订购数量;当然,如果——”尤瑜故意将语言一顿,摊开双手笑着说,“如果那几家与贵店旗鼓相当,订购数量不变,如果贵店在竞争中显现不足,那么,很对不起,还得削减订购数量。因为市场竞争不崇尚同情与眼泪,只承认优胜劣汰。关于这一点,你做了一辈子生意,当然比我更清楚。”
按老板的想法,嘴上没毛的,做事定然不牢。因而他脑子里已编织了一个花环似的赚钱的美梦。他可以花言巧语,蒙哄尤瑜,使他的美梦成真。尤瑜平静的说话,如重磅炸弹爆炸,炸碎了他的一枕黄粱。他脸上一时青,一时白,眉眼嘴角的肌肉,不自主地抽搐。他扔下手中的茶杯,茶水泼得满桌都是。他再也坐不稳了,蓦地站起来,痛楚的说:
“小兄弟,贵校是敝店的老主顾。我们的竭诚服务,在昆阳有口皆碑。那几家新店故意压价揽生意,过后他们就会以次充好,把压价的钱赚回去。小兄弟,切不可上他们花言巧语的当!”老板深知,近千人的学校,少购三分之一的货,他要少赚多少钱!现在他才认识这个嘴上没长毛的年轻人不好对付。他便以退为攻,镇静下来,小心翼翼、十分谦和地说,“小兄弟,小小年纪,就如此懂得做买卖的真谛,钱某佩服,万分佩服。钱某不才,思想陈腐,伺候不周,还请兄弟海涵,高抬贵手。我看定货的数量还是不减,至于价格嘛,可以商量,可以商量。我一定能让贵校得到更多的实惠。”他说起来十分吃力,表情也很尴尬。脸色由青白转为血红,鼻峰上挂着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滴。他弯腰从桌下拿出两只冰糖特制的篮子,捡满了一篮子糖果后,又将糖果塔上的冰糖宝塔取下来,放在这个篮子里,又掏出个红纸包,压在冰糖宝塔下,然后推到尤瑜面前:
“小兄弟,这是送给你的。礼太轻,请笑纳。”又将另一只装满糖果的篮子,推给老李:
“这是给你的,老李,以后请多多帮忙。”
第二章晨兴忆梦(下)14改对联初露才气,当采买伙食增色4
尤瑜见状,心中窃笑,资本家毕竟是资本家。自己爱财如命,也以为别人也爱财不要命。不过,他又想,自己是在与他谈生意,这家伙老奸巨滑,可不能意气用事。于是,他以手示意,要他坐下,与他敷衍:
“钱老板,你的诚信,我佩服之至。不过,货比三家,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亘古不变的规矩。做生意不是给儿女定亲,钉子钉铁,定下来就不能变。我想,你一生经商,老道精明,进货的渠道也不会铁定一家。如今你就收下我这个学生吧。既然老板你提出来了,我也就亮出底牌,定货减两成,至于价格嘛——”尤瑜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他,等待他做出满意的回答。
钱老板的脸又由红变白,变为青灰,血红发亮的鼻峰变成了青紫。像只斗牛场败阵下来的疲牛,垂头丧气。但他一转念,觉得自己财力雄厚,就是蚀本压价,也要把那几家敢于向他挑战的新店压垮。于是,他又重振精神,紧紧地咬着牙,笃笃地点着头,痛楚地说:
“好吧,我就迁就小兄弟,货减二成,价减一分。蚀本销售,给足兄弟的面子,希望今后我们合作愉快。”说时,拿出定单来让尤瑜填写。尤瑜接过定单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