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半晌,贾母蹙眉问道:“宝玉,好生生的,你怎么将家中姊妹的诗作流传了出去?”
“啊?”宝玉愕然道:“老祖宗是如何得知的?”
邢夫人咬牙道:“姨太太与宝姑娘头晌方才过来兴师问罪,你说如何流传出去的?如今那诗词都在文墨书坊,背后的忠顺王府发了话,还要付梓印刷帮几个姑娘好好儿扬名呢!”
宝玉顿时急了:“这,怎么这样?我今儿方才问过同窗,都说不曾流传出去。”
探春忍不住道:“宝二哥,你且说说当时情形,怎么就要拿我们姊妹的游戏之作来显摆了?”
宝玉面上讪讪,臊红着一张脸,只得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说罢,鹌鹑也似戳在原地,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吭。
探春见此却是心下恼火至极,粉面含怒道:“宝二哥去青楼吃酒也就罢了,怎么好将姊妹们的诗词当场誊写出来?”
宝玉咬着牙一跺脚,扭头便走,道:“我去寻他们,总要将那些诗词追回来!”
探春冷笑道:“如今落在忠顺王府手里,宝二哥别管是谁流传的了,不若去忠顺王府说说道理去!”
到得门口的宝玉顿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抬眼又茫然无比。
寻忠顺王府说理?宝玉可还记得,就是因着先头的忠顺王府长史来问罪,贾政这才将其打了个半死。
贾母这会子也是恼了,思量半晌道:“让你去金台书院,是去读书去了,不是让你逛青楼惹祸去了!你如今也大了,本道总要长进一些,不料却还与素日里一般浑浑噩噩。我上了年岁,伱母亲又有病,实在管不得你。
既然你不知上进,那书院不去也罢,免得在外头惹祸。待过几日打发人送你去江南,让老爷好生管束你吧!”
宝玉听罢如遭雷殛!去江南自然是好的,那可是钟灵毓秀之地。可凑到贾政身边儿,只怕没几日便要被生生打死!
宝玉顿时骇得浑身哆嗦,抢步过来跪伏在贾母跟前儿,泪如雨下求肯道:“老祖宗,孙儿错了,求老祖宗别把孙儿送去父亲跟前儿!”
贾母见此,顿时有些心软,那一旁的邢夫人却是个会拱火的,说道:“都道慈母多败儿,儿媳说话不好听,宝玉被惯成如今模样,七分怪太太,倒有三分错在老太太身上。”
听得邢夫人如此说,贾母方才生出的怜惜顿时消散干净,冷着脸儿道:“我管不得你,还是让你父亲管束吧!”
宝玉愕然,随即好似魂游天外一般木然起身,继而习惯性地去抓胸前。只是那通灵宝玉早就碎了,如今也不曾挂那些李惟俭丢进来的假货,因是探手抓了个空。
邢夫人见此顿时笑着落井下石道:“宝玉莫非又要摔玉不成?”
宝玉抬眼看了眼满面讥诮的邢夫人,顿时泪如泉涌,扭头往外就跑。
倒是探春深吸了口气,生怕宝玉又闯祸,赶忙吩咐人去知会袭人等去看顾着。
气恼了一场,贾母只觉心累无比,又记起方才邢夫人拱火,顿时没好气得吩咐邢夫人散去。待邢夫人一走,探春赶忙吩咐人为贾母煮了参茶来。
一盏参茶喝了一半,大丫鬟鸳鸯入得内中道:“老太太,俭四爷从园子那边厢过来了。”
贾母与探春顿时一眼,顿时惆怅无比,心下只道李惟俭此番是来责怪宝玉来了。探春便道:“我去迎一迎俭四哥。”
当下贾母歪在软榻上,寻思着过会子如何说好话。可等了好半晌,始终不见探春领着人到来。又过了一盏茶光景,探春这才面色古怪着回返。
贾母见来的只是探春自己个儿,赶忙问道:“俭哥儿呢?”
探春道:“俭四哥借了马,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探春咬了下唇道:“说是那文墨书坊太过无力,他要去砸了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