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荆太师也没多推辞,腰身站直后又朝男人看过去,有些不明所以,刚想问他此行缘由,后者就先一步开口了。
“本王今日登门是临时所兴,怕唐突了章侍郎,不如太师带本王一道进去?”
他言中的章侍郎,便是章兰尽的父亲,吏部侍郎章誉。
荆太师一愣,压着心底的疑虑应下:“这是老臣的荣幸。”
因两家十几年前就多有走动,章家的看门小厮对荆家人的脸自然也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就从荆太师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就有人兴冲冲地去跟里面通报了。
章家也是书香门第,虽不富得流油,但因世代文臣,在朝中也积攒了许多声望。
正是因为这点,当初章兰尽上门提亲时荆太师才会一口答应,可没想到眼下竟不知不觉到了悬崖边上。
“太师在想什么?”
敏锐地捕捉住他的片刻失神,樊封两手负在后腰,冷不丁出声。
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的荆太师讪讪而笑:“说来这事还得多谢王爷,若不是您同小女提了一嘴,我们尚蒙在鼓里。”
原本不疾不徐的步子短促地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连就站在男人身侧的荆太师都未曾察觉。
他不自然地咳了声:“嗯?”
荆太师以为他就是没听清楚,便不厌其烦地多说了两句,可他却忘了身侧这位可是在战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罗刹战神,连裹在风里、指甲盖大小的暗器都近不了身,更何况是就离得这么近的一句话。
当听到章兰尽虐杀了两个婢女后,樊封原本无波无澜的面庞起了微微变化。只一处,便是压不住弧度的嘴角。
“如此不堪托付的人,太师想来是不会再要这个准女婿了吧?”他佯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嘴,眼中余光一直细细观察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荆太师直言:“王爷说的是,老臣这趟就是来取消婚约的。阿骊是老臣最小的女儿,自小便被宠着疼着,我怎么舍得把她交给这样的夫婿。”
眸中光被勾勒出层层涟漪,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心愉。
那章兰尽他先前也见过两次,皮相的确算不上差,是京城中那些没怎么吃过苦头的小姑娘们会喜欢的,但是同她比,还是差太远了。说一句高攀都是给他脸上贴金,这婚约,退了也好。
左右,姓章的配不上她。
“想来章家父子不会轻易同意,到时候约莫是要同太师磨上良久,太师可想到破解之法了?”他又道,语气中透着几分熟稔热络:“可既然本王来了,那自然会帮太师说道说道,定给贵千金要个公道。”
荆太师一愣,整张脸都像是停滞了一般。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北越王殿下是这般古道热肠的好心人?
二人亦步亦趋,三言两句间,已经看见了章家父子。
鸦鸣阵阵,日头下得很快。
绚烂的火烧云已经将仅存的夕阳尽数遮盖住。
而荆太师,就是顶着这片天上了马车。
樊封还驻在原地,双臂环抱在胸前,目送那辆算不上多奢靡的马车渐行渐远。
他虽然生了双凤眼,可里面却蕴满了幽暗自成的锋利。似鹰如隼,也像是死死盯住猎物不咬进牙间绝不放松的雪山苍狼。
手臂放下,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风秀大街,只落了一座宅子,姓樊。
“先前小女跟老臣说是您告知的,老臣还吓了一跳,没想到您居然会对这些儿女情长的私事挂念。”
“是,是本王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