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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睡意全无。瞪眼看着小客栈熏得乌黑的墙壁上，弯弯曲曲的雨漏痕，心里琢磨着梦和实在，他知道，要想寻得漪罗和孩子的下落，只有硬着头皮去见吴王夫差了。

孙武早早地起来，进宫去。侍卫把他挡在王宫门外。

他自报家门，烦请王宫侍卫通报。一直从日出到日落他等在门口，夫差也没叫人传出什么话来，没说见还是不见，侍卫总是在门口横着戈，闯是闯不进去的。孙武清楚，这是吴王夫差故意冷落他，让他明确自己的名份儿已经不再是什么将军了，而是无足轻重的庶民，让他消了锐气，让他俯下首来服软儿，让他像热釜上的蚂蚁在王宫门口焦灼，让他上火，又让他泻火。

这日他扫兴而归。他命田狄连夜为他谋到一副甲胄。

次日五更，他戴上了久违的兜鏊，穿上了久违的铠甲，把自己弄得像个老军的模样。他腋下夹了一柄大扫帚来到王宫门前，不再劳烦侍卫阻挡和通报，兀自打扫王宫门前的尘土，把扫帚挥动得尽可能地唰唰喧响，把尘灰尽可能地抛举到半空。持戈的侍卫，早已认识这位功勋赫赫的先王旧臣，昨日又同这位昔日的将军打过了交道，也不敢对他怎样，只是毕恭毕敬地求他离开，说&ldo;这些打扫庭院的粗活，焉敢劳烦将军!&rdo;&ldo;将军请把扫帚交给我等徒卒!&rdo;&ldo;将军请歇息吧!&rdo;&ldo;怎能让将军扫街，大王怪罪下来，小的们可吃罪不起啊……&rdo;任侍卫说什么，孙武连头也不抬，不卑不亢，也不答话，只是乱扫一气。渐渐有好事的百姓围观，侍卫轰走了一些看热闹的，又有一些路人伫足。孙武从天色熹微，扫出一轮早晨的太阳，姑苏城中已经沸沸扬扬地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ldo;孙将军扫街&rdo;的奇闻了。人们感到蹊跷，不知绝顶聪明的孙将军孙武玩儿的什么把戏?用的什么&ldo;兵法&rdo;?何以到了扫街的地步?这事缘何而起，又如何而终?

王宫侍从只好把孙武扫街的事报与夫差：&ldo;启禀大王，那孙武今日又来了。&rdo;

夫差不耐烦：&ldo;随他来去，寡人今日不见。&rdo;

&ldo;大王，他在王宫门前扫街呢!&rdo;

夫差一愣，心说这孙武实在是可恼，可气，又可恨。孙武哪里是扫什么街，分明是让他君王的脸上过不去，分明是在&ldo;造势&rdo;，讽喻，出难题，便道：&ldo;把孙武给寡人轰出姑苏‐‐&rdo;转念一想，这样做恐怕正中了孙武的&ldo;诡道&rdo;，反让天下人说吴王容不得先王老臣，心胸狭窄，而且，不定那孙武又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更让他难堪，想到这，便硬着头皮道：&ldo;慢。宣孙武上殿。&rdo;

立刻，&ldo;宣孙武上殿&rdo;的吼声，从宫内传递到了宫门之外。

孙武心里一乐，心想此乃&ldo;首战告捷&rdo;。

孙武上殿，参拜大王夫差。

夫差见孙武披着甲胄，问道：&ldo;孙将军想是知道寡人正在调集兵马，与勾践决战在即?&rdo;

&ldo;臣下知道。&rdo;

&ldo;那么，你披挂整齐，想是要随军去作战么?&rdo;

&ldo;臣下已经告退。&rdo;

&ldo;既然你已经告退，为何穿上了甲胄，到王宫门前取闹?难道你是来戏弄孤王的吗?&rdo;

夫差说着，眼睛就立了起来。

孙武忙道：&ldo;臣下怎敢戏弄大王?&rdo;

&ldo;不是戏弄孤王?那么寡人问你，你在王宫门前弄个扫把哗众取宠，意欲何为?&rdo;

&ldo;臣下心劳力拙，随大王征战是力不从心了，只能做个扫地的老军，以尽微薄。&rdo;

&ldo;哪个叫你做什么扫地的老军?寡人这里正在紧张备战，无暇和你玩笑，去吧，速速回你的罗浮山去吧。&rdo;

&ldo;孙武是奉召前来的，大王!&rdo;

&ldo;越说越没谱了。&rdo;

&ldo;大王，孙武也是个明白人。大王前日命人把臣下的家眷带到了姑苏。想那妇人孺子对于大王的伟业是毫无用处的，当下孙武就明白了，大王乃是看重臣下，先接了我的家眷!孙武岂敢辜负君王之命，星夜赶来，不能随大王征战，只好自告奋勇做个扫街的老军，个中情由，谨望大王能够理解，请大王把臣下的家眷，漪罗和两个小娃娃，发落给孙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