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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渡江!不……

想那阖闾雄心勃勃来者不善，想那伍子胥能征惯战为报父仇准备了整整十年，想那孙武足智多谋用兵诡诈，他下不了决心。

按兵不动。

第18章疑兵断江锁

孙武一夜无眠，不到四更天就起来了。营中一片寂静。

苍蓝的天上飘着浮云，残月在江中摇碎了。时间已经是深秋，落霜了，地上一片白茫茫，枯草在寒霜里有气无力地颤抖着，几片落叶挂在树上。江风很凉的，孙武裹紧了征袍。

他看见，自己营中高挂的营灯寂寞地亮着，巡夜的军士缩着头，茫然地望着对岸。岸那边，影影约约的营灯像鬼火一样，也寂寞地眨着眼，雾弥漫着，囊瓦的防线无声无息。

只有江涛的声音，显得出奇地空洞，出奇地嚣张。哗，哗，哗，吵得人的心里不宁静，吵得人心里烦。

对峙。就这么对峙到地老天荒么?心里焦灼得很。

决战前的焦灼?不，这样说不准确，孙武此刻焦灼的乃是不能决战。在全面谋划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大的战争的时候，他最主要的制胜的要点是&ldo;知战之地&rdo;与&ldo;知战之时&rdo;。第一阶段战争的战场和时间，他设计好了，应是在江北柏举一带，而不是渡江去战。当然，总不能让楚军凭借汉江天堑，凭借江南的后援占了便宜;总不能让吴、唐、蔡三国联军背水一战，连退路都没有!他想他的计谋是没有错的，楚将囊瓦暴戾固执，骄矜自负，他的&ldo;卑而骄之&rdo;之策，&ldo;以强示之弱&rdo;之谋，应该奏效，应该将那囊瓦&ldo;调遣&rdo;渡江来一搏生死的，可是，囊瓦是怎么了?囊瓦不再是囊瓦了么?为什么至今还是漠然处之，按兵不动?他不指望一蹴而就，他深思熟虑，他和伍子胥商议，放了渡江刺探军情的射一马，假做了些&ldo;追杀&rdo;模样，舍弃了数十车粮草，伍子胥在方圆百里内烧掠了五天，以示给养不足……后来，又把营中所有因水土不服而患赤痢的士卒，调到一线，把营中疾患流行的样子，做给囊瓦看。这些还不够，他又说动了江湖艺人颉乙，又派了将军鉴和老军常的次子常申过江，简直就是让将军鉴和士卒常申去送死啊!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囊瓦为何不吞钩?

他想起派将军鉴渡江之前那天了。

将军鉴的使命只有一个字：&ldo;死&rdo;。以死来证实那一船药草和吴军&ldo;疾患&rdo;不是诡计。

他备好了酒馔。伍子胥还是把那珍藏的姑苏红美酒奉献出来了。

他和伍子胥轮流劝将军鉴饮酒。

将军鉴喝了三爵，又举了酒，却不饮，问道：&ldo;孙将军命我等三人渡江，甘受楚军擒获，可是既不是叫我们去诈降，也不需要我们刺探军情，敢问到底是何使命?&rdo;

孙武忙说：&ldo;且请将军先饮干了爵中之酒。&rdo;

伍子胥说：&ldo;有话待会儿再说，先喝，这是姑苏红哇。&rdo;

将军鉴：&ldo;末将有何缘由饮此好酒，受这般款待?&rdo;

伍子胥咣地来碰将军鉴的爵：&ldo;难道将军还不明白么?孙将军的意思是‐‐就此长别，恐怕再无日共同饮宴了。&rdo;

蔡国将军鉴说：&ldo;哦?孙将军叫我去死?&rdo;

&ldo;破楚头功非将军莫属，来来来，孙武先一步为你庆功了。&rdo;

将军鉴无言。

他是个很易动感情的人，不由地潸然泪下。

伍子胥说：&ldo;怎么，将军怕死么?&rdo;

将军鉴咽了泪，忽而哈哈大笑：&ldo;死是什么?死如还乡!哈哈，虽为小国将军，从在楚国三年受辱之后，便已经准备以死相拼;从会合吴军那日起，便没准备生还。只是惦记三岁幼子……&rdo;

孙武说：&ldo;驰儿在孙武膝下，还不放心么?&rdo;

&ldo;孙将军，请再受我一拜!幼子无知，拜托了啊!&rdo;

孙武不敢看将军鉴的眼睛。

伍子胥：&ldo;来，饮酒，不要再扯这些儿女情长了。&rdo;

将军鉴举爵，一饮而尽。

一爵复一爵，这日，他饮了个烂醉。

酒醒之后，又去辞别了蔡昭侯，君臣抱头痛哭了一场。

颉乙连酒也没吃，到江边备草药和船去了。

孙武亦赐给了老军常足够的酒肉，让父子叙了一番天伦。孙武所赐士卒申的羹汤，乃是泻下之药，申大餐一顿之后，便狂泻不止，捂着肚子上了船，渡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