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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成拿起镯子看了又看，恋恋不舍地放下。石归庭在一旁说：&ldo;掌柜的，我们常来你这里做生意，也算是熟客了，你就便宜点吧。&rdo;店家说：&ldo;既是熟客，那就一两八钱拿去吧。&rdo;石归庭又说：&ldo;你这个镯子形制如此之小，只有幼儿才戴得，愿意买的人定然不多。我们既然有缘看中了这个镯子，又真心愿意买，你何不再让一点价?&rdo;卖玉的人最讲究缘分，这句话正说到那店家心里去了：&ldo;卖玉最讲究的就是缘分，既然你们真愿意买，我就再让一点，一两五钱，再没有少的了。&rdo;劳成刚想说好，被石归庭在旁边捏了他一下：&ldo;等等，我也想买一块，一起谈价钱。&rdo;他看见柜台的绒布上摆满了玉镯子、玉佛、玉观音、玉牌、玉佛珠等饰品，甚是漂亮，如果母亲还在，买一个送她，她定然很高兴。只是她已经不在了，买一个送给谁呢?侄子沉水的儿子已经有三岁了吧，自己这个叔祖好像还从没送过什么东西给他，要不也买块什么好了。店家看他也有意要买，便很热情地为石归庭介绍：&ldo;送给小儿的?给他带块玉牌吧。这都是我们天朝的工匠制作的，手工很精良，你看，这些是属相的，这些是寓意吉祥的，有&lso;富贵平安&rso;，&lso;长命百岁&rso;，&lso;金榜题名&rso;……&rdo;石归庭指着其中的一块花卉玉牌：&ldo;就这个吧。&rdo;那是一块浅绿色的上窄下宽的玉牌，玉的成色不错，上面雕琢了一枝当归的叶和花，不是很复杂，但是很精致漂亮。通常的玉牌都会雕一些十分普遍的花样，但是不知道这个玉牌怎么会雕一株药材上去。当归，当归，也许是当时的雕琢师傅想回家了。店家看他选中那块玉牌，脸上露出笑容：&ldo;既然你选中了这个，就便宜卖给你，一两银子。&rdo;这玉牌的成色明显比玉镯子的要好，要一两银子确实不贵。石归庭摩挲着玉牌，有一种温润的感觉，令人爱不释手。&ldo;那这个玉牌和那个玉镯一共二两二钱银子，不知店家可否割舍?&rdo;他一直锲而不舍地替劳成压价，是因为看见他们挣那点脚钱着实不易，能省当省。店家想一想：&ldo;好吧。其实这两块玉远不止这个价，我这算是半买半送了。客官应该知道这块玉上雕的是什么吧?&rdo;石归庭点点头：&ldo;当归。&rdo;那个店家从石归庭手里拿过玉牌，摩挲了一下，叹息似的说：&ldo;这是雕这块玉的师傅雕的最后一件玉。他是益州人，在腾越雕了十年的玉，后来年纪大了，临回去的时候雕了这块当归玉牌，以表达自己的心情，说是希望有缘的人能够得到它。这玉放在我这里已经三年了，从来没有人看中它，你今天选中这块玉，也算是有缘，所以我按成本价卖给你。&rdo;劳成此刻已经对石归庭崇拜得五体投地了，两人看店家答应下来，很慡快地给了钱。石归庭说：&ldo;最后还想请教一下，雕这块玉的师傅叫什么名字。&rdo;店家笑着说：&ldo;说来也巧，雕玉的师傅也姓玉，叫玉云白。&rdo;&ldo;阿成，石大夫，你们也在啊。&rdo;石归庭一抬头，发现符鸣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正从外面进来，他心中一喜，果然遇到了他。&ldo;符哥!&rdo;&ldo;符锅头!&rdo;两人连忙打招呼。符鸣笑着对他的同伴介绍：&ldo;这两个是我们马帮的兄弟。这二位是集玉轩的管事，他们在玉珍阁买玉料，这次回去我们就是为他们运送玉料。&rdo;石归庭颔首与集玉轩的人打招呼，那两人也点头示意。店家说：&ldo;原来你们是符家帮的兄弟，失敬失敬。你们随意看，我先陪客人去了。&rdo;说完领着集玉轩的人进去谈生意了。符鸣没有跟着进去，店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对着一大堆玉器和玉料。石归庭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符鸣：&ldo;店家这就进去了，他也太信得过我们了吧!&rdo;劳成哈哈笑：&ldo;因为我们是符哥的人啊，所以店家信得过。你不知道，符哥可是我们滇中马帮最具信义的人了。别说在别人家中，就是自动送上门的东西，他都不会要。那年我们马帮在昆明碰到另一支益州来的马帮，那马帮里有一匹担任二骡的公马对三妞钟了情。我们的马队走到楚雄时，那公马居然悄悄跟了上来，那可是自动送上门的财产啊。可是符哥二话没说，亲自将那匹公马送还给了人家。&rdo;符鸣有些不自在地说：&ldo;这都什么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还记得。都是赶马的人，谁不知道牲口就是马帮人的身家性命?你要是丢了马，你难道不会着急?还给人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rdo;石归庭点头称赞：&ldo;符锅头是真正的正人君子。&rdo;说完钦佩地看了一眼符鸣，发现他黝黑的脸庞上居然有些不自然的红晕，看来他很不习惯被人称赞。劳成又嘻嘻笑：&ldo;石大夫其实也很厉害啊。你看我这个玉镯子，你猜花多少钱买的?&rdo;他举着刚到手的那个镯子给符鸣看。符鸣拿过镯子看了一下：&ldo;总得二三两银子才够。&rdo;劳成得意地笑：&ldo;其实只花了一两二钱。这多亏了石大夫啊……&rdo;便将石归庭刚刚砍价的经过说了一遍。符鸣一边听，一边含笑看着石归庭，没想到石大夫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啊，真看不出来。石归庭也不习惯被人当面夸，他装作没听见，在店里四处转悠，发现柜台后摆了好多石头，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这些石头，有的开了口子，露出一点绿意，看得出里面的玉料，大部分没有开口子，与平常所见的山石也没什么不同。&ldo;这难道就是玉石的原料?&rdo;符鸣跟过来：&ldo;是。没加工的原石叫做毛料，毛料切了口子的叫开窗。没开窗的毛料一般是用来赌石的，这毛料里可能有玉石，可能没有;也可能外皮包裹下的一整块都是玉石，也可能只是零星的几块小的;可能玉的成色很好，也可能很一般。这其实就全凭运气了。&rdo;石归庭点头：&ldo;难怪叫赌石。&rdo;想一想，又问：&ldo;这石头贵不贵。&rdo;符鸣说：&ldo;看大小，大的贵，小的便宜，也就几两银子一块。不过这都是富贵人家玩的，我们这样凭气力吃饭的人，一年才得几两银子，刚够养活自己和家人，哪有闲钱去赌石。&rdo;言语中对赌石十分有成见。石归庭想起在腾冲时听说的周老六的事，觉得有道理，看看那堆毛料，然后又去看各式各样的玉。过了一会，店主和集玉轩的两个人出来了。&ldo;符锅头，玉料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两天后你们去埠头装货，我们便可以启程回去了。&rdo;符鸣点点头：&ldo;好。&rdo;回头对劳成和石归庭说：&ldo;我先走了，你们自己逛吧。&rdo;&ldo;好，符锅头你去忙吧。&rdo;石归庭摆摆手，目送他们离开，回头对劳成说，&ldo;阿成，东西也买好了，我们也走吧。&rdo;劳成点点头：&ldo;好，走吧。掌柜的，多谢啊。&rdo;那店家微笑着送客：&ldo;慢走不送，下回来八莫，欢迎再来店里玩啊。&rdo;石归庭笑一笑：&ldo;好的。&rdo;医者仁心出了玉珍阁，他俩也没怎么逗留，径直往回走。因为玉石铺子大抵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各家收集的玉品质有所不同，但是对于不爱好这个的人来说，没什么大的区别。刚出了巷子，就发现一个衣着褴褛的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跪在巷口。头天晚上还下过雨，街面虽是石头铺成的，也难免脏污，但他浑不在意。石归庭看他神色哀戚，身前放了块石头，也不像是在乞讨，只是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旁边过路的人鲜少有停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