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后一堆或围观或起哄的吃瓜群众,这仿佛也给了他无尽的底气,瓮声瓮气地说:“咱们车厢丢了东西,小伙子,我们也相信你们肯定不是小偷,但是也让我们看看,大家都求个心安,也算自证清白。”
顾蓝山的随身行李是个登山包,他大大咧咧地敞开了自己的背包。中年男人很认真地瞅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似乎颇为满意顾蓝山的配合。
然后他转过头,把目光投向我。
我自顾自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全当没看到也没听到。
男人搓了搓手,说:“小伙子,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吧?你也配合一下。”
我抬起眼,心里烦躁更深,压得我连扯出一个笑容的力气都没有:“我当然可以配合,我很会配合的。但是你们有警察的搜查令吗?没有搜查令,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包?这不是侵犯公民隐私吗?”
男人立时变了脸色。或许他这一路走过来,还没有遇到一个与他唱反调的人,脸有些挂不住。
“大家都配合,怎么就你这个小伙子要跟我犟?”
我歪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缩进了床位里:“大家都配合,所以就可以随便搜包吗?我说了,拿警察的搜查令来,否则谁也别想开我的包。”
男人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心虚!”
“警察来的时候也没说要搜我的包,怎么你比警察还厉害?”
男人叉腰:“我看说不定就是你偷的!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敢让我们看,就你磨磨唧唧的?”
男人这么一说,身后果然响起一片附和的声音。好像他们已经证据确凿,我就是那个卑劣的盗窃者。
顾蓝山也凑过来,劝说道:“秦月章,现在是特殊情况,你也别耍脾气,先配合把自己摘清楚吧!”
我都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是单纯还是傻了。
谁质疑谁举证,如果谁来怀疑一下我就要自证清白,那我人生还不得累死?
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我打开我的包。
男人见我是个硬茬,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却也拿我没辙。他最后念叨着“如果最后都找不到,那就保准在你身上”,然后转向晏如。
晏如一直沉默地看着这闹剧,对上男人的眼神,只面无表情地说:“从法律上来说,你们已经违法了。”
一个“违法”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那伙人互相看了看,面色都不太好。
这时,为首的男人身后忽然钻出来一个干瘦矮小的人,他直接弯腰去拖晏如床下的那个红绿编织袋。
“孙哥,别跟他们废话,我看这个编织袋就有问题!”
我看到这一幕,内心猛地烧起一股无明业火。太阳穴突突地痛,像是有个人用凿子在一下一下在敲击。四周那些拥堵在车厢里的人渐渐远去,我的视野里就只剩下那个被人拉扯而出的编织袋。
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心脏里生出一股我也说不出的狠厉,毛刺刺的,扎得我鲜血淋漓,扎得我咬牙切齿。
“啊!嗷嗷嗷嗷!”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踩在了那个瘦小男的手上了。瘦小男一脸痛苦地在我脚下哀嚎,掰着我的脚踝企图让我挪开。
“诶喂喂!怎么可以打人呢?”
“快松脚!没王法了!”
“这是在做什么?偷东西还打人啊?!”
晏如在我身后,双手揽着我的肩,扶着我往后退。他应该微微俯着身,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秦月章,别冲动!”
理智瞬间回笼,我顺着晏如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瘦小男的手终于从我的脚下被解救出来。他半跪在地上,捧着自己的手,狠毒又怯懦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躲进了人群里。
“我没想打人,我只是想把口袋踢进去,谁知道他把手塞过来。”
晏如还算冷静:“你这样冲动,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他话音落下,我心底随之一动。
我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站在我的角度来为我思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