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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库可纳明翻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手中紧紧攥着一物。那是一条破旧的丝帕，年数久远，丝线脆弱，多处已然开裂。丝帕上，斑斑驳驳，多的是泪痕，间或有大块大块的墨点，依稀可见当年曾经提过的字。

&ldo;……乃敢与君绝！&rdo;

库可纳明将那帕子放在一旁，又翻出影弦常用的那一把古琴，吟猱两声，琴声如诉。

《胡笳十八拍》，正是影弦昔日教学之时，教给她的最后一首曲子，连曲带歌，幽幽凄凄。

&ldo;……你总说我性子太过跳脱，奏不出这曲子的哀婉……如今你听听，这最后一曲，可也能勉强出师了？&rdo;库可纳明喃喃低语，忽而伸手翻转，只听&ldo;嘣&rdo;地一声，七弦断了。

七弦又称武弦，相传为昔日武王伐纣所加之弦，惯有金戈之气。

帐帘被人大力挑开，来的是阿勒格烈。

&ldo;明儿，果然是你。&rdo;阿勒格烈看清了眼前之人，似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了然，一时间神情复杂。

&ldo;阿叔。&rdo;库可纳明放下手中之琴，缓缓起身，&ldo;明儿让阿叔失望了么？&rdo;

阿勒格烈沉默半晌，忽而摇头道：&ldo;没有，明儿弹得很好，大阏氏若是还在，只怕也会十分欣慰。&rdo;

&ldo;是么？&rdo;库可纳明微微一笑，有些出神，&ldo;姐姐曾说，阿叔英雄气概，她十分景仰……若是昔日洛安能有阿叔这般的肱骨之臣，只怕也不会是如今这般下场。&rdo;

阿勒格烈听闻她这句&ldo;姐姐&rdo;，不禁又有些失神，上前几步，抚上少女鲜丽的秀发，强行咧开嘴角笑道：&ldo;阿叔会护着明儿，决计不会再成为第二个华贤公主。&rdo;

华贤公主，和亲远嫁，客死异乡。

库可纳明幽幽低头不语，良久才闷声道：&ldo;阿叔可知此曲何名？&rdo;

阿勒格烈摇摇头。

&ldo;此曲名为《大胡笳》，合着琴歌，并称《胡笳十八拍》。时人都称此曲为思乡情切，实不尽然……文姬在胡育有二子，人非草木，多年情谊，孰能无感？母子自此分别，天各一方，纵得归故里，又岂能全然无憾？&rdo;

阿勒格烈怔怔半晌，似是在体会她话中深意。

&ldo;夜深了，阿叔还是回吧。&rdo;库可纳明轻道。

阿勒格烈点点头，长叹一声，转身向着帐门走去。忽闻一丝焦臭气味，阿勒格烈骤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只见库可纳明手执一方丝帕，就着帐篷内的灯火，将其燃尽了。

&ldo;明儿？&rdo;

库可纳明微微一笑：&ldo;尘归尘，土归土，就让它散了也好。&rdo;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说起一些洛安的事，如无意外的话，本篇应当在3月份完成。之后究竟是填坑写点轻松愉快的还是继续跟《洛安浮华》死磕我还没下定决心……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年预计是一定要将全作完成的，只希望之后写起来不要那么痛苦。

第三十九章少女初成，名动四方

距离影弦香消玉殒已有两年，两年内，库可纳明拔高了身量，少女窈窕的身姿愈发鲜明起来，十五岁正是如花的季节。

这一日，库可纳明正在牧马。戮雪早已长成一匹神骏，迎风飞驰，须发皆张，仿佛一道银白色的闪电一般，衬得其上的红衣少女烈日般耀眼。

影弦走后，她的小马红雷便不吃不喝，没多久也随着主人去了。马儿贞烈，库可纳明给它立了一块碑，有时也会带戮雪前去走走。只是戮雪没了玩伴，终归沉闷了许多，做什么都打不起劲来。

适逢新一年开春，不少小马初生，阿勒格烈索性把牧马的任务交给了库可纳明，此后大宛草原上，常常可以看见少女鲜衣怒马，持着小皮鞭，赶着一大群小马驹奔驰的景象。

戮雪脾气烈，脚头也劲，有它一路驱使，小马驹们不敢偷懒，故而这一年的马匹质量更强于往年，想来又可卖个不错的价钱。

穹烈这两年已经很少过问世事，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各方面身体机能都在下降，索性有阿勒格烈正当壮年，忠心耿耿，族中大小事务在他手里也处理得相当妥帖，未曾出什么乱子。

只是，世子册立一事，不知怎地，便拖到了现在。

库可纳明挥动着小皮鞭，正驱赶着马群，忽地，前方远远看来，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正朝着马群的方向而来。

有人？！

眼下这些受训的小马俱都还未上鞍，四蹄乱蹬之下，难保不出什么岔子，库可纳明皱了皱眉，腿下一个用力，驱使戮雪赶到最前头，急急甩鞭，强使马群转向，不少小马驹受了惊吓，四下乱窜，眼见着就要冲撞上来，库可纳明一个翻身下马，一掌拍向戮雪背脊。也是戮雪通透，强行欺身而上，用头顶着那些乱窜的小马驹们，迫使它们重新归队。

一切既惊又险。

库可纳明疾行中跳马，身行不免有些不稳，忙翻滚几圈，卸去惯力，这才几步上前，正对上那孩子痴痴望着自己的神情，不禁眉头微皱：&ldo;阿蛮，你怎地一个人在这里？此处危险，为防未驯小马四处奔走冲撞，早就不准人随意进出，若非方才我及时勒马转向，只怕你便要丧生这乱马纷踏之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