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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沼泽上的风光确实是我见到过的最美妙的景色之一。我想邓杰内斯大概离这里有十五英里远，它好像一条筏子浮在海面。再向西便是靠近黑斯廷斯港落日之下的一些小山。这些小山有时显得又大又清晰，有时却暗淡而低矮，经常则是由于气候的变化，完全隐没不见了。沼泽的近处河道交织。闪闪发光。

从我工作时靠近的那扇窗子可以望到山脊，也正是从这窗子里我第一次看到凯沃。当时我正在努力搞我的那个剧本，强把心思放在这真正困难的工作上。非常自然，他引起了我的注意。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清晰平静，呈青黄色。就在这个背景下，衬托出他黑色的身影‐‐一个极为古怪的矮小的身影。

他是一个身体滚圆，长着两条细腿的矮个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痉挛性的抽动;他头戴板球帽。身穿长大衣，一条骑车穿的灯笼裤和一双长筒袜。他认为这种打扮适合他那极不寻常的思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穿戴，因为他从不骑车，也不打板球。那是一种偶然凑在一起的服装。我不知道这种服装是怎么兴起来的。他用手和胳臂作着手势，他的头猛地向四下转动，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出自什么带电的东西。你从来不曾听过这种嗡嗡声。他不时地还以一种最不寻常的声音清一清他的喉咙。

那时已经下过雨，人行小道的路面很滑，这更增加了他那步态的痉挛性。他走到正对着太阳的地方站住了，掏出只表，犹疑了一下，然后做了个痉挛的手势转回身，匆匆忙忙地折回原路;他不冉做手势，而是跨着大步走，显出他那一双大脚‐‐我记得他那双脚因为沾了粘土，怪模怪样的显得更大‐‐对他最为有利。

这件事发生在我旅居的第一天，当时我写剧本的精力达到高峰。我认为，这件事纯粹是个分心的讨厌事件‐‐浪费了我五分钟。我又回到剧本写作上来。但是，第二天黄昏。这种怪现象非常准确地又出现了，再一个黄昏又重复了一次。确切地说，只要不下雨，每个黄昏都是如此。于是要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剧本写作上得费很大力气。

&ldo;这个该死的家伙，&rdo;我说，&ldo;真叫人认为他在学演木偶戏啦!&rdo;有好几个黄昏我从心眼儿里咒骂他。

后来、我这种厌烦的心情变成了惊异和好奇。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干这事儿呢?

第十四个黄昏，我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刚一出现，我就打开那个法国式的窗连门跨过前廊，直向他总是站立的地方走去。

我来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掏出了表。他长着个胖圆的红脸，眼睛是棕红色的‐‐我以前都是逆着光看他的（所以没看清过）。

&ldo;请等一下，先生。&rdo;他转身时我说。

他睁大眼睛。&rdo;等一下，&rdo;他说，&ldo;当然可以。要是您打算和我多谈一会儿，那也不算过分的要求‐‐您说的等一下的时间已经到了‐‐要是不麻烦的话，您可以陪我走走吗?&rdo;

&ldo;一点也不麻烦，&rdo;我说，便在他身旁一起向前走去。

&ldo;我的习惯是有规律的，我和人交往的时间‐‐是有限的。&rdo;

&ldo;现在这时间，我猜想，是您锻炼身体的时间吧?&rdo;

&ldo;是的。我是来这里欣赏日落的景色的。&rdo;

&ldo;您不是。&rdo;

&ldo;先生，这‐‐?&rdo;

&ldo;因为您从来不看日落。&rdo;

&ldo;从没看过?&rdo;

&ldo;对了。我看了您十三个晚上了，您没有看过一次日落‐‐一次都没有。&rdo;

他皱着眉头，像一个遇上难题的人那样。

&ldo;嗯，我喜欢阳光‐‐空气‐‐我顺着这条道走，穿过那个栅栏门&rdo;‐‐他猛地转过头‐‐&ldo;再向着‐‐&rdo;

&ldo;您不是那样，您从来没那样做，这全是胡说，那儿没有路。譬如说今天晚上‐‐&rdo;

&ldo;哦!今天晚上!让我想想看。啊!我刚看过表，知道我出来的时间已经比我准确规定的半小时超出了三分钟，我就决定没有时间再绕过去，我就转身‐‐&rdo;

&ldo;您倒总是这样做的。&rdo;

他看着我‐‐沉思了一下。&ldo;现在我想了想，也许我是那样做的。可是您刚才想要和我谈些什么呢?&rdo;

&ldo;怎么，就谈这事呀!&rdo;

&ldo;这事?&rdo;

&ldo;不错。您为什么这样做呢?每天晚上您到这儿来，还发出一种声音‐‐&rdo;

&ldo;发出一种声音?&rdo;

&ldo;就像这样&rdo;‐‐我模仿他发的那种嗡嗡声。

他看着我，显然，这嗡嗡声唤起了他的嫌恶。&ldo;我是那样干了吗?&rdo;他问。

&ldo;每个该死的晚上都做。&rdo;

&ldo;我一点不知道。&rdo;

他闭口无言，一本正经地打量着我。&ldo;会不会是，&rdo;他说，&rdo;我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rdo;

&ldo;看起来好像是，您说呢?&rdo;

他用手指向下拉他的下嘴唇，同时望着他脚边的一个水洼。

&ldo;我心里事情大多，&rdo;他说，&ldo;可是您想知道那是为什么，好吧，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仅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而且甚至不知道我这样做了。您想想，这是您刚才这样说的：我从来没有越过那片地??这，这些事情让您天烦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