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送给他的那捧栀子花已被妥帖安置好,放在书案上。
栀子花花香浓烈,向来不被附庸风雅的世家贵族所喜。
在此之前,谢砚之甚至都未见过此花的真容,而今见了,也觉这花香得委实太过了些。
可这花是颜嫣送的,纵是薰得他脑仁发疼,也舍不得挪开半寸。
只能把窗推得再开一些,让香味散出去。
云梦地处江南,气候温暖,还未立夏,已能听见蛙鸣。
远远地,又传来几声犬吠。
刚啃完肘子的旺财偷偷溜出家门,来找谢砚之玩。
尚未摸到谢砚之房门,便被颜嫣半路截胡,拦着它好一顿调戏。
旺财向来与颜嫣不对付,纵是吃了她的烤肘子,也不肯轻易低头,正“汪汪汪”与颜嫣对骂着。
颜嫣出现得太过突然,谢砚之推窗的动作为之一滞。
一瞬不瞬盯着正在窗外逗狗玩的颜嫣。
她的影子被月光与悬在屋檐下的八角灯拉得很长,落在窗棂上。
只差一点,便能与他交叠。
谢砚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尚未触及,消停不到四个时辰的银针又开始作妖了。
深入骨髓的痛席卷全身。
他痛到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搅作一团,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抽搐。
纵是如此,他仍在努力伸手,想去触碰颜嫣的影子。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可这次银针发作,着实太痛。
痛到他眼前一片朦胧,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眼看就要触碰到的影子忽地散开。
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
谢砚之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横贯在屋顶的系梁,而是一张泛着寒芒的金属面具。
金属面具的主人无名无姓,曾是端华长公主麾下死士。
而今,在为谢砚之办事。
此人本该死在半年前的一场大雨中,是谢砚之出手救了他,替他改头换面,又出银钱为他葬好心爱的姑娘。
后来,他给自己取了个单字——影。
势要效忠谢砚之。
谢砚之当初之所以敢装病策划出逃,皆因有此人。